2005-03-21 12:51:18slanki
既見君子(16)
正如沐流塵所警告的,中原各大門派雖然收下設計圖,但興趣缺缺。柳無色和銀狐被磨盡耐心,商討之後,柳無色帶著最後一份設計圖副本尋找父親──著名的武癡傳人蜀道行,銀狐則帶著設計圖原稿和指環回天外南海,但他在冰河天川遇到葉口月人﹑受到攔阻,不耐煩的他砍了幾個醜人,走回王隱的墓附近。
拿出設計圖原稿,左看右看了老半天,饒銀狐天資雖好,對設計圖還是有看沒有懂,但他相信臥江應該可以看出什麼端倪。原本想親手交給他,順便教竹葉蟲當東道主好好招待,誰知道葉口月人守在冰河天川。沒看到往來冰河天川的雪船停靠在河邊,不知是被破壞了還是沒有來,沒有雪船也無法回冰河天川。要臥江自己過來拿,那個混蛋又把心識傳音封起來,怎麼喚就是沒回應。
不會是發生什麼事吧?那堆醜人為何會知道他要往冰河天川?會不會去天外南海?所以臥江正忙著應付他們,沒時間理會銀狐。也不對,天外南海動盪不安的時候,臥江也不曾將心識傳音封起,到底怎麼回事?難不成又頭痛發高燒,這個笨蛋竹葉蟲!
『別咒我好不好!』
熟悉的聲音忽然出現,銀狐愣了幾秒。『你到底怎麼了?你的聲音怪怪的。』
『最近城務很多。』
『不是有冰川?』
『他出公差去了。』
果然有事情,不然不會臥江和冰川兩個都忙不過來。『我在冰河天川遇到醜人。』
『那叫葉口月人,請正名。』
『你懂就好。我拿到幽艫設計圖,醜人想要搶,所以我就複印了上千張發送出去。』
『真壞心,你要他們找到死啊!』
『我有一份留給你,你來拿。』
『我很想,可是我現在分身乏術。』停了一下子,沒有等到銀狐慣例性的諷刺,可能銀狐感受到臥江正處於必須小心說話的狀態,所以跟著不多說。『老話一句,小心點。』
『你也是。』臥江子聲音不太對勁,發生什麼事嗎?有什麼事會讓他煩呢?但是臥江沒有要他回去,或者有人正監視著他?但心識傳音怎麼可能被人從中攔截竊知呢?
沒有雪船,銀狐沒有辦法渡過冰河天川回天外南海,只能在中原乾著急。
他是不是該跟蹤葉口月人﹑劫一艘幽艫開去天外南海找臥江?
睜開綠眼,喝了口茶,邱霍蛉葉將臥江子關在地牢中三天之後,才要他聯絡銀狐﹑詢問指環和設計圖的下落。
「臥江子,你的好友倒是做了好事啊!」聽到銀狐將設計圖複製﹑四處發送,鏡中的邱霍蛉葉示意坐在椅上的綠衣人往門邊看,一個侍衛帶著兩個傲刀城的近衛軍出現……盛著兩個人頭的大盤子放在旁邊的桌上。「他做的好事,就由別人來受過。」
搖著扇子像是想搧去那股血腥味,臥江子笑著的臉沒什麼變化。
「見到人頭還笑得出,臥江子你好硬的心腸。」
「個人有個人的風格,笑是我的習慣,況且我又不會救死人。」
臥江子臉上的笑容溫和,說話也溫溫的沒有提高聲調,卻讓邱霍蛉葉感到一股威脅的寒意,靜水下急湍的恐怖。
「把你的口才留給銀狐,勸他把指環交出來!」
「你要我去中原去找銀狐嗎?」
他們就是要拿臥江子來威脅銀狐,想不到心識傳音中臥江子半點關於自己遭擒的事情也沒有洩漏,邱霍蛉葉很是狐疑,臥江子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心裡這麼想,嘴巴竟就脫口而出。
臥江子搖搖扇子,「相信你們也親自找過銀狐,爭奪未成才以我為人質,如今設計圖已經來不及,銀狐不會輕易就肯將指環交出,除非我親自出現。」
「你想逃走?」
「要逃何必留到現在,我能以第一時間送走城主﹑令全城投降﹑避免死傷,你該相信我不會拋下天外南海。到現在為止,我都很合作。」
「留下來比逃出去存活的機會高。」
「世界上每個人不是都跟你一樣啊!」這消遣讓一旁的非懿臉上展開無聲的笑,臥江子臉上笑容瞧不出特別意味,「對我而言,天外南海是我的家鄉,我唯一能回去﹑能施展長才的地方,你們只是過客,我為什麼要放棄這裡亡命中原?」
「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自願留下來,我們又怎麼會是過客,說不定我們會留在這裡。」
「如果你們主要目的是佔領,應該追捕我的主公傲刀青麟。但如今沒有找到主公,你們並不緊張,如此看來,你們主要為了指環。」
「叫銀狐將指環拿到冰河天川。別忘了,傲刀城還在我們的控制之下。」
「銀狐討厭葉口月人,你們一現身,話都還沒說出口人就變兩截。」發現邱霍蛉葉皺起眉頭,臥江子收起笑容,「眼前路有兩條,一則,不相信我,要我聯絡銀狐,銀狐不是把指環砸了,就是將指環交給其他人,殺回來找我,你們得不到指環。二則,相信我,讓我去中原勸銀狐把指環交出來,就算我一去不返,你們可以得到天外南海。用指環換取天外南海,我覺得很值得。」
「這……」
「邱霍蛉葉,我的耐心很好,但是銀狐可不好,太久沒跟他聯絡,他起了疑心,搞不好一火,摔了指環還是丟到河裡,那可真的沒辦法了。」
邱霍蛉葉考慮了一陣,「好,我給你十天,從明天算起,讓你前往中原找銀狐拿回指環。如果你未如期回來,我們只有殺傲刀城的人,讓城外的人知道,傲刀城因為臥江子而被血洗﹑屍橫遍野。」
搶在想開口的兩個策宦前頭,「還請邱霍蛉葉大人記得,十天之後才能殺人,可別我離開第一天就開始血洗,玷汙我的名聲啊!」臥江子朝著鏡行了個不卑不亢的禮,「在我離開之前,希望能和霍真見面,親自告訴他我要離開,免得他以為我被殺人滅口。」
「少耍嘴皮子。」邱霍蛉葉可不放心臥江子跟其他傲刀城中主要官員接觸,但如果不讓他去,將來要是指稱臥江子脫逃,恐怕這些人會疑心臥江子其實被殺害。「你的時間不多,最好記得,指環要是損毀,天外南海也不會完整,葉口月人的軍力可是超乎你所想像,揮兵佔領中原綽綽有餘,別讓我們對你下達格殺令。」
「我會牢牢地記在心裡。既然時間不多,那請送我去見霍真,然後讓我前往冰河天川吧!」
「帶他走。」
一旁的衛士領命,領著綠衣青年出去。
應該先將臥江子押下去,然後與我們討論之後再做定奪。邱霍蛉葉為了搶功,不讓別人過問,要是有個差錯,又推到我們身上,幽皇要我們善盡輔佐之責,如此自私自我的統帥要如何盡責?心裡雖然暗自嘀咕,青琨臉上一派風波不興。相較之下,直來直往的非懿直接把意見丟給上司。
「輔權。臥江子和銀狐心識傳音的內容旁人無從確認,可能假造,他的話不可盡信。」
「我要他同步用唇語說出,不可能來得及造假。諒他去中原也變不出什麼把戲。」
「若是他自說自話呢?讓臥江子去中原,怎知他會說動什麼勢力?如果他改換裝扮,返回天外南海,放棄傲刀城,與我們作對,放他走豈不是縱虎歸山?」
非懿的話是衝動了些,但是對部裡的執首,非懿也是相同的態度,並非真的衝著邱霍蛉葉。但氏葉部裡常見的直率乾脆,在邱霍蛉葉的耳中只有無禮挑釁。臉一板,邱霍蛉葉提高聲音,「我有我的用意,這次行動,我是統帥,你們敢對我有異議?」
「非懿不過是擔心臥江子此去有詐,我們的想法沒有輔權周全,還請輔權大人地原諒冒犯。」
「青琨……」
不管非懿想爭辯,青琨一拱手,擋在氏葉部策宦前面,「臥江子遠走中原,雖該派人跟間,無奈控制全城與搜羅物資已耗費所有人力,還請輔權使用術法監視,以防臥江子心懷不軌。」
「我自然曉得,不用你提醒。你們最好快點找到傲刀城主,兩部加起來,連個人也找不到,執首選你們作為輔佐,難道是瞎了眼嗎?一群沒用的廢物。」
「自然不是。現下最重要是補充玄空島上物資。傲刀城本身物資不夠,必須往外搜羅;城外的居民逃走,糧食物資一併帶離,可能撤往翼族的九耀雲峰或是森林的蟲族獸族根據地,要圍剿掠奪物資需要不少人手。請調島上人員,輔權大人為文官之首,自然清楚要他部之人和重要大型工具移動前來所需要的手續……」
「好了。」喝停叨叨念青琨的解釋,邱霍蛉葉瞪著青琨低下的腦袋,見不著他的表情是如何。「哼!補充玄空島上的物資自然重要,你們要盡快搜羅,這可不是人手不夠就可以推託的。」
「是。關於臥江子還是要請輔權親自決定,不是我等策宦該插手干涉。」
青琨璚葉,好個嘴刁的傢伙,和非懿閒閒地擔任物資運送工作,只會找輕鬆的事情做。「哼!下去吧!」
「遵命。」
通訊鏡上的影像消失。同時啪噹的聲,非懿一腳踢翻了旁邊的椅子,嚇了青琨一大跳,回頭只見白色衣袖消失在門口。「非懿!非懿!」跑過長廊,拉住肩膀,銀鞭凌利,呼地聲掃來。習慣性地扯住,「妳要上哪?」
「回幽艫。」給青琨一扯住鞭子,她索性整支鞭子往對方身上砸。
大白天,喜歡往外跑的人想回去,絕對不會是睡午覺。「越級上報是不行的。」
「策宦的直屬上司是執首。」
「我們現在直屬輔權。」
「誰肯做蛉葉家的下屬啊!」
「講不聽的傢伙。」一把將人給扛起來,扛進一邊房間。
「青琨,你在幹嘛!放我下……」青琨真的放下她了,沒把鞭子還回,往她的肩膀揍了一拳,沒有手下留情的力道非同小可,給了警告逼她冷靜,沒造成重傷卻也痛得她退了幾步。
「還好嗎?」
「不好。」整隻右手舉不起來,稍微抬起手,痛的感覺已經佔滿思緒,青琨這一拳恐怕打折了手,因為在本陣,她就沒有穿上防護的白披風,現在可好了,難道去醫署說她折手不是遭人暗算?打傷同僚可是大罪,就算是策宦……
「我看看。」
「打傷我再來獻殷勤?」
「打傷妳再來解釋。等妳打傷我再去越級報告,我想救都來不及了。」沉默好一會兒,見非懿不再橫眉怒目,青琨放緩了聲音,「讓我看看,好嗎?」沒有反對的舉動,他上前解開非懿胸前的釦子,拉開衣服,右手靠胳肢窩的地方青腫一片,沒有斷裂的跡象卻是腫了起來,青琨輕輕撫摸腫起的地方。
「手真冰。」
「要我呵暖些再……」
「不用。」手臂又熱又痛,她也不多想當下是該熱敷還是冷敷,總歸青琨涼涼的手放在那裡感覺很不錯,而且旁邊沒有其它人,她可以好好報復……
「妳冷靜點。」捏了下傷部,阻止非懿想揍人的另隻手,「我知道妳不喜歡,但這次遠征,邱霍蛉葉是總指揮,幽皇將任務交代給他,我們也同意了,不能出爾反爾。執首坐關的日子尚未期滿,妳回去也是無用。」
「難道就不管指環了?」知道青琨說的是實情,但她實在不滿,只會坐在書房的文人哪會知道戰場的事情,只知道耀武揚威﹑吆五喝六。
青琨笑出聲,「我第一次知道妳關心氏葉部,轉性了?」
「誰關心?我關心的是我們兩部出動,結果因為那個無能傢伙,空手而回,丟臉至極。」
「不會的,至少蒐羅到物資。」青琨的聲音極為柔和,「況且,我剛跟輔權說明,臥江子的事情全部交給輔權負責,不關我們的事情,他失敗哪有我們丟臉之理?妳沒看到他離開時臉色也不好看嗎?」鬆開手,為非懿拉好衣服﹑扣好釦子﹑整理好軍服,冷不防非懿在他嘴上啄了一下。「唔?這是什麼要求嗎?」
「我脾氣沒發完,你得賠償我,不然我砸了貴部的幽艫。」
「啊!原來是這樣。」扯動嘴角,「我很想現在把你打橫抱回幽艫上,但是妳大概又一鞭子抽來說我以為妳沒腳,所以呢,煩勞非懿小姐動動尊腳,一起回去可好?」
「這還差不多。」握上青琨的手,「過沒幾日就是執首之決,這裡的事卻尚未完結。」
「妳想回去看執首之決?」
「廢話,幽皇也要參加,我好奇她和洺雙大人何者為強。」
「或者是與貴部的褎權大人何者為強?」
「怎麼不說是貴部執首稽咸大人?」
「我有自知之明。」稽咸年資最少,在前幾次的武鬥上也是屢屢敗戰,璚葉部對武的重視並不像氏葉部那樣深重,如果說儺葉部異材並出,以探子與情報收羅見長,氏葉部是軍隊中堅份子,錆葉部以後勤與機動部隊為主,璚葉部是以定謀管理與別部行動最為突出,四部所擅長的領域不同。璚葉部對他們的執首沒有當上第一執首之事並不介意,褎權雖然沒有當上第一執首,但因其善待下屬的作風,氏葉部雖然失望但沒有更換執首的聲浪。「看不到也罷,玄摯會去,他會寫很詳細的分析報告,到時候去借閱就行了。」
「你認為洺雙大人還能做第一執首嗎?」
「不曉得。」青琨沉吟了一會兒,「幽皇的能力超過妳我的估計,但洺雙大人之強也是大家有目共睹。如果洺雙大人依舊為第一執首,我想幽皇可能會轉任儺葉部執首吧!」
「儺葉部會接受第二個中原人當執首?」
「要看儺葉部新上任的策宦應弋觀看執首之決﹑回自己部中商議的結果,如果幽皇這戰打得不差,加上邪帝傳人的身份,我想儺葉部會考慮。」
「總歸那天我們都看不到執首之決。」不高興地甩著鞭子,空氣被打得呼呼哀嚎。她不止想知道結果,更想親眼見識,玄摯的報告一定很詳細,但總比不上臨場觀摩,更何況,能去觀看執首之決作見證的只有策宦,有這個地位卻不能親去觀察,真叫人不甘心。
「有我陪妳不好嗎?」
感覺微涼的手撫過後頸,冷冷癢癢惹得她一縮肩,「哼!最好啦!」輕扯他身上的紅色流蘇,非懿走快了一步。青琨苦笑,讓她像是牽扯般,往拜月幽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