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4-02 12:37:49Helena

【習作】棉花糖

一如每個星期六下午,她搭著捷運,摩肩擦踵悠悠晃晃來到這個臨海小鎮,買支棉花糖,坐在台階上,看著川流往來的人群,守著夕陽,等著他。

抿了一口棉花糖,黏在唇邊,甜入心裡,她以前不喜歡棉花糖,總覺得甜得太嗆,黏得礙事,但認識他之後,就愛上了這甜滋滋的味道,像極了他和她的愛情,既甜又黏。在每個上下班的晨昏接送中,她要陪著他;在每次出差的偷閒歡愉中,她要守著他,就算到了周末,她都要見他,一眼就好。

夕陽逐漸西沈,海面波影粼粼,五時十分,他該出現了。她坐直了身子,往左看,只見一顆顆黑壓壓的人頭,卻沒見著他,往右看,既懷疑又抱著希望地,果然也沒見著他。自覺這舉動真傻,他一向從左邊出現的,沒理由跑到右邊去。

她逐漸心煩不安,他怎麼會遲到呢?路上出意外了?家裡出事了?是什麼把他絆住了,讓他遲來見她?他會出現吧?她一手托著腮,再也無心舔抿另一手裡的棉花糖。

她看了看表,過了五分鐘,張望了一會兒,再看一下表,這回才過十秒,像個小學生巴望下課一樣。然而這回,她心焦更甚。

在一沈一浮的人海中,他終於出現了,一道夕陽餘暉恰巧落在他的側臉上,把他的臉部線條修飾得俊俏極了。她坐在原地,像欣賞一幅畫般靜靜看著他,他隨著人潮走近,發現她了,四目相視的剎那,他對她眨了眼,投以最和善的微笑,她的心都融了,一眼,她勞頓奔波兩小時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他這一眼。這個讓她用盡所有心力去愛的男人,擁有無限的魔力,讓她甘願拋開一切,專心守候。

他逐漸走近,經過她的眼前時,卻沒走向她,不曾改變步伐,也不曾改變方向,儘管如此,她的目光仍不曾從他身上離去,看著他的背影,牽著妻女消沒在人群裡。

手上的棉花糖不知不覺在等待中悄然洩了氣,她的眼裡噙了淚,望著消癟的棉花糖,那才是她的愛情的真實面貌,見不得人。


※圖片來源:Getty Imag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