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7-12 00:46:30wind
破窗
2014年7月12日 0:45
沒想到經歷半生、繞了半個地球,
最終會回到這間小屋。
覆蓋傢俱的白布已積塵灰敗,
牆角密密織就厚厚的蛛網。
屋內因長久無人居住散發濃重霉味,
他忍不住急著想打開窗戶,
卻倏然僵立窗前。
斑剝的窗玻璃彩繪映照記憶,
浮現她在牆邊工作桌上,調製各式顏料的身影。
當時她自信滿滿的向他保證不會褪色、剝落……..
她沒有說錯,有她的日子,
它們一直是璀璨鮮麗的,
錯的是陽光太強、歲月太陳舊。
大一時原準備租屋,父親陪他這兒找那兒問的都不滿意。
只看上這間屋主急於脫手的,價格划算便索性買下來,
後來也真住了七八年,直到取得碩士學位。
這是他名下第一個產權,恰成了學美工的她創作的空間,
不到二十坪的居室,幾乎可以用雕梁畫棟來形容,
天花板、牆壁、手扶梯、鏡台……..連茶杯、餐盤都點染精美的彩繪。
與家中制式匠氣的豪宅相較,在他眼中,這間小屋才是絕世的宮殿。
窗玻璃是她最大的實驗場。
她費心嘗試了許多材質,斟酌顏料調配比例,
只為能達到透光,看得清窗景,並與景物交融輝映的效果。
憤世嫉俗的他,確實曾透過這扇窗,
覺得這個其實未曾改變的世界彷彿更為美麗……
畫圖停留在幼稚園程度的他,驚嘆她的才華,
每每預感這位不世出的美術天才即將大放異彩,
卻只能陪她一次次抬回落選的作品,收到差強人意的成績單。
每當面對這類挫折,她的神情總和後來得知他出國的決定時一樣,
鄉愿的以親切的態度,向不受歡迎的坎坷命運微笑招呼!
凸起的窗飾邊緣略微捲翹,他動手去摳,
飾物陡然掉落,玻璃應聲而破,
從一個小孔開始,向四周擴散龜裂…..
走遍半個地球,才驚覺最珍貴的宮殿已成廢墟,
他的世界如同眼前斑剝的景象,隨著窗的裂痕終至全然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