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陣子偶然間，在伊姐姐的板上看到一位學長的文章，文章裡提到《尊重表演藝術》裡一段一樣讓我印象深刻的話：

「……紐約市立現代美術館所放映的偉大女演員系列影片，你會看到莎拉伯恩哈特和愛麗娜拉杜斯的表演。……伯恩哈特是一位華麗的、表象的、形式主義的女演員，反應了屬於她那一個時代的潮流。杜斯則只是舞台上的一個活生生的人。……表現主義的演員刻意模仿或說明其角色的言行；直覺主義的演員則嘗試利用自身去剖露人類的行為，從對於自己的瞭解進而理解他所要詮釋的角色。表現主義的演員從客觀的效果中尋找角色的表現方式，當他演出時，他一方面仍然小心的監視著自己；直覺主義的演員則相信表演應該確立於對角色的認同、和對角色行為的發掘，然後直接在舞台上發展每瞬間的感受。……她們各自用母語演出過當時最受歡迎的通俗劇，劇中高潮是妻子被丈夫指控與人有染，她為自己辯白著：「我發誓！我發誓！我發誓！」伯恩哈特以高八度激動的顫音聲明著，她的觀眾起立尖叫以示讚賞。而杜斯則輕輕地說了兩聲，她並沒有說出第三句誓言，只將手放在小兒子的頭上，眼睛直視著丈夫。杜斯的觀眾流淚了。……」

學長的文章並不長，但短短一句「工作了三年，停頓了三年，沒剩什麼在身上」就這樣讓我哭了起來。

有可能是那一陣子伴著愛瑪亂七八糟的情緒使然。

有可能是盡一切所能逃避論文與畢業的情緒使然。

有可能是卡在工作進度以及老闆之間的壓力使然。

也有可能是絞在一起說都說不清楚是哪裡來的情緒使然。

抑或是上了一年的排演課帶給我的好多好多情緒使然。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一個用功的學生，姚老師上的課我沒有像某位學弟一樣寫下一篇一篇的日記，但是老師說的話我都記在心裡了。那些是改變我一輩子的話。

姚曾說過，她最喜歡的是演出前坐在台口望著台下的觀眾席，知道等一下滿滿的觀眾都是來看她。這種感覺，很棒。

我最喜歡的卻是在開演之前悠悠的入場樂與空盪盪的曖昧舞台。聽著稀稀囌囌的腳步聲在觀眾席間穿著，那種期待開演的感覺，比期待看戲的感覺還要真實上千百倍。

你有沒有想過：等一下台上走過的，是誰的人生、是誰的一輩子？

你有沒有想過：你所演的可能只不是一個角色，而是活生生的一個人的故事？

你有沒有想過：頌揚這些生命故事的最好方式就是用你生命的力量去燒、燒亮台上的每分每秒？

那天技排時，我站在二樓的演員休息區，聽著樓下走觀眾入席的cue。昏昏的舞台，曖昧到令人迷醉。我想像著觀眾稀稀囌囌的腳步聲，還有不安與興奮的低語聲。

我好想，一輩子就沉溺在這一秒裡。那種感覺比擁抱還像擁抱、比回家還像回家。

我好像找到了生命裡一直在找的東西。只是，我似乎必須很無奈的與它告別……。


那個再見不只是對你說的，約翰。那同時也是送我自己的喃喃自語。更是送給你的，我鍾愛的舞台。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度擁抱你再度佔有你。

好沉重的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