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6-10 17:46:14九十九我魔

〈閱讀×鏡頭手記──《腦男》、《言葉之庭》〉





  091,《腦男》。

  關於《腦男》,你首先要想到的卻是美國科幻小說家艾西莫夫/Issac Asimov筆下的機器人們,主要是「它們」擁有心靈能力(感應與操作人心的超能特質),以及積極地想要變成人的特性。換句話說,「它們」是「擁有人性」的機器。

  《腦男》設定,卻背道而馳:沒有任何情感乃至於連生存慾望都歸零,必須仰賴長久的訓練(植入指令)、包含如廁與飲食、才能存活的鈴木一郎,卻是「擁有機器性」的人類。這一點就相當有意思了。

  比照以上兩組設定來看,就不能讀出人類進入現代文明以後的焦慮。這個焦慮源自於工業與科技的過度發達。也就是說,人對於自身被社會與工業產品教養得愈來愈機器化的事實感到深深的不安。這種焦慮要嘛是《鋼鐵人》、《變形金剛》之類的完美憧憬,要嘛就是《鐵男》、《錄影帶謀殺案》那樣無法壓抑的恐懼。無論是哪一種,都是人類對被系統單位化持續有著不滿與警戒的反應。

  而對你來說,《腦男》最值得玩味的是神與魔在人類的裡面進行搏鬥的事實。

  一方面是惡魔化的神(對殺人狂進行狙殺、天才式的腦男),另一方面則是神化的惡魔(連續爆炸案的殺人狂)。前者的內在極度純粹,無著一物,他對殺人並沒有任何的感知,那就等同於吃飯,一如電腦。腦男對人性,應該是屬於絕對客觀(絕緣)的位置。至於女殺人狂則主觀地享受殘殺快感,她甚至在裡面感覺到一種深刻的幸福與存在感。也許可以這麼說,他們都是被「封鎖」在人體內的終極物種。而雖然,這一男一女的殺人犯是太過明顯的對照組,但你就是下意識地喜歡這一類的正邪辯證:殘殺可以是正義,也可以是犯罪──

  他們的行動標準,到了片尾的決鬥場景,卻同樣在「人性」(這裡指的是富有同理心、具備美好情感狀態的人性)的部分產生細微變化──天神一般的腦男,對女醫生的眼淚終於有了眼神方面的回應。而惡魔似的女殺人狂則是在癌末的身體裡又寂寞又悲傷地坦白自己的情況。有關《腦男》這些對殺人機器與殺人狂的「人性探索」,你其實還蠻喜歡的。

  不過你個人很懷疑《腦男》電影版是否確實把原著影像化成功了,總覺得或許導演完全被《腦男》(首籐瓜的小說)的文字與故事設計綁架,而沒有站在電影語言本位的立場上把《腦男》調度得更好,很多部分應該可以更強悍的表現,卻輕而易舉、流於驚悚電影格局地處理掉,相當可惜。另外,附帶一提你實在受不了松雪泰子那種「明目張膽地悲痛」的誇大詮釋,還有這一回簡直是配角的江口洋介刻意但又不夠到位的粗魯性。真是讓人煞是苦惱的表面啊!

 

  ──102/6/09,晚間七點三十分,在絕色影城。

 

 


  092,《言葉之庭》。

  還蠻優美的文本。新海誠自畫自導的近五十分鐘動漫電影。

  發生在梅雨季、新宿區一個公園裡的小亭裡的愛情故事。二十七歲的女老師和十五歲男生,看起來禁忌不倫,但新海誠處理起來又純真又美好,只是單純人與人相遇的狀態,並沒有企圖批判或掩飾什麼的意圖,就只是個純愛劇而已。

  而你喜歡裡面的雨中、陽光和雪的意象。雨中的相遇與愛慕畫面固然綿綿如思念,但突破雲雨而出的日光也有著難能可貴的溫暖。導演調度起來情感頗為豐滿,使得那些天氣變化都有著好幾層的愛情意思可以摸索。

  十五歲男生立志當製鞋師這件事也挺特別的,這除了對照女老師因為職業傷害(被學生中傷)、無法跨出人生新步伐的隱喻外,還一路連結到片尾做出最後的象徵:小亭外的雪地上,留下了行走的腳痕。於是,出處就這樣誕生了。

  這是一個沒有負擔、「凝視幸福」的影像文本。美味、可口的小品哪。

 

  ──102/6/09,下午五點五十分,在絕色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