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下影子在昨日底,思慕,啊,思慕──《光影詩篇:亂髮》〉
〈流下影子在昨日底,思慕,啊,思慕──
多數時分,在昏黃燈光下,一截影子看來總那樣哀愁。像是它獨立在身體的意志之外,作為一種情感的延伸,有限的形,卻能無窮盡。無聲的沉
那是陰暗的夾縫?
影子,究竟要用它的黑色眼睛、黑色嘴巴說些什麼?
十一月二十二日,晚間,在牯嶺街小劇場,《光影詩篇:亂髮》(以下簡稱:《亂》),石佩玉、夏夏編導,夏夏兼剪紙,王文萱三味弦演奏,演員吳昆達(這仁兄跟李康生有點相似呢),燈光周佳儀,光影執行彭韶君、徐宏愷,節目策劃是台北詩歌節的頭頭鴻鴻。舞台是直垂在地的長條白幕,有團像是鐵絲編織、糾纏一團的物事。有椅子。有投影在白幕的事物的影子。這影子的種種是分外有視覺感受的營造。而物件排設,有了空而零的簡約性在。
說到《亂髮》當然會想起那本貓頭鷹出版世界女作家系列(很遺憾這個卓越的書系很快就腰斬了,陷入渺無聲息)的日本卷上卷即是此名,而那指的是與謝野晶子的短歌集《亂髮》(共三百九十九首,貓頭鷹版的合集,只選入十首,在婉約悱惻之間有著女人生猛而有力的告白,大膽鮮辣的情色纏綿,例如「苦短是春宵,生命易銷鑠。\蓬勃我乳房,教君恣意握。」、「胭脂色在向誰絮語不停?\那奔騰的熱血,\還有春情撩亂的生命。」,皆李芒所譯)。《亂》確實引用了與野謝晶子的詩,但同時也雜入島國女詩人杜潘芳格的詩做一連結與詮釋。以下選《亂》節目本譯出
與謝野晶子的〈夏衫〉(李敏勇譯):
柿子花
掉落我愛人的
夏衫上
那上頭畫著一隻小牛
在一棵樹下
杜潘芳格的〈鳳凰木開花了〉:
盛夏 烈日 蟬叫 風涼
相思樹的小黃花統統散落地後,
条麗紅色的鳳凰花開了。
一個一個出世來
一個一個轉去了
山色未變為藍天
白雲一朵一朵浮過去
看你開花的我
開花給我看的你
明夏會不會再相見呢?
笑容雅柔,惹得人愛惜的鳳凰花
盛開了。
這裡頭的情感細膩到彷若幽靈在嘆息。極輕。極輕。有若綿柔的什麼直直穿入人的骨頭,到睡眠的深處,轉了一個圈,盈盈地轉,而淚,一滴珠淚,便似一朵款款的火焰,以耽溺式的紅,在夢境裡花開花謝。
《亂》的主要呈現方式一如標題是光和影的互為作用,有許多意象的展演,譬如
其二是表演者人留下一個分身(與表演者身體形狀極為相符)。濃黑的影子。並與之面面相覷,隨後便退出白幕,只留下一個陰鬱的人形。這些處理都有一份幽微至深的蛻換感。特別是之後從紙偶到成人,表演者就踏出白幕,且向著三味弦女子步步緊逼(音樂也愈發密集緊繃,在此前,女子且說日語,男子跟著學習,語言脈絡的置於己身?),光黯,燈再亮時,他在扣釦子。
或者也有一幕是表演者一身惘然地站著,頭上就降下那一團亂雲般的鐵絲。或者是末端一片一片游移在白幕上的詩句,搭配著如星雨般降下的斜線,還有各種鳥、人、花的剪紙交錯而現。文本無一具體出現髮的事物,但卻又無不是在說髮。髮的亂舞。髮與事物的象徵與對應。
這亂髮似乎就到了內在。紛亂的思緒與思慕。無以剪除。那是優雅陰柔的美感塑造。展現了陰性之力的場域。徐步、輕緩,而隱隱的決絕。所有的糾結便也更難分難解,猶若影子向光,或光與影子的不可逆分。
而思慕,思慕,
我總是自言自語。
或許我需要的就是一個安靜的聆聽者,而且跟我想法相近的。
而自己終究也只是自己而已。
說到自言自語,那也是默的強項(是在驕傲的意思?)。
那就維持住自己的樣子吧…關於聆聽,關於訴說,總是得從自己開始,至於相遇,那還得不失去自己為前提,其進行也才有意義哪…默想。
默 2008-11-26 17:13: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