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空到腳跟的移動，微小而致死──默看《布萊德彼特之即刻毀滅》〉

　　柯恩兄弟/Coen Brothers，甚至他們的鏡頭就有了音樂性就輕快地挺進，甚至他們的敘事就那樣幽微且冷酷地揭開體制與身陷其中人們的荒誕，甚至他們就震碎了日常的旗幟震碎了正經的臉孔震碎了默。在神經與正經間遊走出強大而冷酷的幽默。乍看不近人情，冷而更冷，但同時妳偏又不能察覺到某種還散發餘溫的感慨。妳不懂他們打算挖得多深。關於人性。

　　但他們的確一路拔刀就砍。

　　一把又一把淋漓的刀。見血見骨。歇斯底里的常人和他們充滿悲劇性的可笑行為。我們與他們並無不同。而裹著這一切的系統輕忽且僵硬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卡夫卡/Kafka所呈現的變蟲與像狗的時代果然已到來吧…人物的生死都輕描淡寫都只是文件上的作業，蓋上了，也就消滅。幾條生命的蒸發不比四種整形手術有質量。

　　而陰謀，陰謀的起點甚至只是誰都不明瞭也沒有興趣的回憶錄。然後一切就都走了樣。遮蓋。遮蓋事物，讓脫序的不可解的，全都回到常軌更重要。

　　也許默應該想起日本的堤幸彥雖然他把那歇斯底里更加嘲弄並包裝成商品進行販賣輸出（同時他又間接地嘲謔了購買者）。甚至堤幸彥也跟影像裡的人物一起發顛。於是我們看見大量的震盪、搖晃與近攝。謊言最近最近的瞬間，就在我們深信某些事物是堅固的不變的。

　　而柯恩兄弟則是不進到角色裡，他們只是照射，讓那扭曲的緊張的衝突的，在銀幕裡反彈：鬧劇的忠實性。所以默更需要想起的是馮內果/Vonnegut──很陰亮地大笑的那個老痞子，讓現實的無比荒謬暴露出來的方法就是枯燥而嚴肅地說。或者庫斯杜力卡/Kusturica──在粗蠻的姿勢之間演示暴雨與生命力的說故事（夢）之人。


──97/9/26，下午，《布萊德彼特之即刻毀滅/Burn After Reading》，微風國賓影城。布萊德彼特/Brad Pitt的蠢樣和那死前阿呆到瞎爆的傻臉（他真的在文本裡很快就毀滅了）、喬治‧克隆尼/George Clooney碎碎唸個沒完的緊張兮兮、約翰‧馬可維奇/John Malkovich壓抑的怒氣與充滿髒話的宣洩等等都實在精彩到不行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