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了一張衛生紙。抹乾。根據老豆腦儲存櫃的指示。

　　　不過魔兒又多嘴了：〔據說，人類只有女人才這麼擦的。〕

　　　「機車咧～」我用上了老豆的慣用語，「你管。」

　　　魔兒面無表情的說：〔這是一種關懷。〕

　　　「謝了。這樣只會讓我想扯你鬍鬚。」

　　　〔我會很害怕的。你放心。〕他還是沒有表情。

　　　嘖。廢話。貓哪裡有什麼表情。頂多就是眼神流轉而已。

　　　〔所以，你打算開始了沒有？〕

　　　「怎麼覺得你像是老媽子一樣？」

　　　〔老媽子？〕

　　　「同樣的問題問個沒完。」

　　　魔兒的眼神傾斜了點。

　　　「感覺就是老在問我開始了沒有。你急，你來。」

　　　哦哦，爛眼珠子就要被怒氣撐壞了，哦耶。嘿嘿喵。

　　　〔我一再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處境，你真全然不感激？〕

　　　「我應該要嗎？」

　　　〔你不是很想脫離你老豆的身體嗎？為什麼同樣的事要我一再地說？現在變成人的，是你，不是我啊…我是來提供幫助的。〕猶若生根在桌面的魔兒，定住了眼神在我身上，良久地看。

　　　搞到我都有點心虛了。就算我帥到翻，也用不著這麼看。

　　　〔CK，你的自戀跟自大移植到人體後變得更嚴重了。〕

　　　啊，八成不小心又說出來了。那就是俗稱的嗤之以鼻吧…我簡直可以看見有冷冷的白氣從那黑毛的鼻孔噴出來。哼。我用力地甩了甩頭，一陣暈眩伴隨著頸部的嗶剝響竄進腦內。老豆的腦袋不能這麼劇烈的扭動，平衡感差，神經的傳導機能糟糕，肌肉的輕盈度也極度的不妙，謹記啊謹記。我用右手捏了捏脖子後方，真是，又害到自己了。

　　　黑玩意兒說得沒錯。但我就是不爽。不爽我好好一個貓帝居然要被封進笨蛋老豆的身體。不爽透了。這一切難道不是你們的什麼鳥「夜精」害的。始作俑者還不是你們來的。「算了，說這些都沒用了。」我放棄瞪死他的企圖，改轉向把老豆那台電腦扳開，準備把那群也有小貓在裡頭的「城貓」想要的線索挖出來。

　　　開機，連接ADSL，點瀏覽器，到我的最愛，選出設下的陷阱的blog，找出老豆腦袋瓜的帳號、密碼，登入。然後，就是那黑毛的事了。

　　　魔兒：〔麻煩點進去頭一篇。對。點進去。〕

　　　哼。我還是照辦。看著那一篇他要我輸入的，嗯，鬼東西：

　　　「你的眼睛抓住了月光

　　　一片　又一片

　　　卻被遠方零碎的叫賣聲

　　　碾成某種哀愁

　　　毫無熱氣的

　　　………」

　　　所以這到底是？這是什麼啊？上回匆匆忙忙地敲鍵盤，根本沒仔細注意究竟是啥，而現在看來，也沒懂得的跡象。這真的是給人看的？我的眼珠子自動像是投石般的砸向黑傢伙。

　　　魔兒的黑眼珠熠熠發亮，像會穿透白色VAIO，有一股詭譎的狠勁，要生吞活剝裡面的什麼似的。但他也真行，還能一面回答我：〔我上次說過『潛電腦』。〕

　　　「我記得。前電腦嘛…」

　　　〔所有的物質都有其潛在的部分。那是渾然不可辨的狀態，是真正的生命形式，是生命核心的位置，是可以產生各種跨越與超連結的存在。比如我跟你的對話就是。〕

　　　我慢慢地歪了一下頭，「意思是？」

　　　〔難道不覺得奇怪？我是貓，你是人，我們卻可以溝通？〕

　　　我猛然的搖了頭，「不，我是貓。」

　　　魔兒莫可奈何的，〔好，你是一頭暫居人體的貓。〕

　　　「勉強。」

　　　〔總之，你這會擁有的是人類的腦袋、人類的耳朵、人類的嘴巴，卻可以理解我在說些什麼不是？〕魔兒停頓瞅了瞅我，才繼續：〔那是因為我們透過『潛』在對話。〕

　　　又是前？「為什麼你們不喜歡後，偏偏愛前？而且老豆的腦袋說那不就叫精神感應或讀心術嗎？哪那麼多詭異的名詞？」我指著眼下的這個被迫是我的腦袋的腦袋，「它說的。」

　　　魔兒異采漣漣的目光頓了一頓，〔前後？〕

　　　「後頭比較有趣啦…前面有啥好玩的？都看得到啊前面。而且後設小說你懂不懂？在人類的小說書寫血脈裡有這麼一支。那相當有趣，充滿了突圍感與謊言式的美麗光澤──咳。」

　　　魔兒嘆了口氣，我的耳朵真的聽到了，然後他轉頭看我。

　　　「怎麼？」

　　　〔是『潛』啊，潛入的潛，潛伏的潛。不是前進的前。〕

　　　咳，原來，咳咳，就像是城貓是城貓不是成貓。我瞭我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