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碰巧走到另一個房間的門前。

要命哪要命，我把視線移到老豆蹓在外頭的鳥兒──這也搞不懂為什麼人類要這樣稱呼陰莖，表現一種肉體飛翔的渴望？特別是男性在女性的生殖器裡的飛翔？──感覺一陣凶猛的納悶，衝散我的思維。為什麼你剛剛不尿呢？總之。偏偏要在這個時候讓我解決？該死的傢伙，真該死。

算了。

讓它滴漏出來。我覺得放棄很好。

我正打算乾脆的置之不理，讓這身體舒洩個痛快時──

〔CK，莫非你，〕魔兒打量著我，〔想去方便？〕

哦，方便，哈，方便方便，這麼老的詞語，虧你用得出來。唔嗯，話說我怎麼知道這是老的？啊，是老豆的腦子知道的，要適應這點，真困難。害我不由得滲了幾滴尿液出來。「怎樣？」

〔看你咬著牙兩腿都快絞在一起的模樣，好像很痛苦。〕

「你好像很幸災樂禍？」

〔不，沒這回事。〕

「依我看，就有那麼回事。」

魔兒不置可否。

我不知不覺的伸出左手，緊拉門沿。真的要出來了。

〔你還是去吧…〕

魔兒的眼睛沒有波動，但在我看來就是很諷刺。

〔不去的話，到最後，你還是得自己清洗。人的尿是臭的。〕

自己清？這真恐怖，啊，我不要，這未免太悽慘了。

〔你的身體又赤裸，尿在門這邊的地面，我們會被薰死。〕

看著這必經的路，想著這個肥肥的身體裡流出來的東西也一定肥肥的，油油的，要一直被迫聞跟看地面的一灘，確實恐怖的咧，好吧，沒辦法了。我感覺自己的劍拔弩張暫時緩和下來。

魔兒又是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朝我刺來。

我當沒看到。趕緊往下衝。找，找，測測廁，廁所，對，廁所。我得把這陰莖裡滿出來的尿全都清空，省得等等又來煩我。三級樓梯、木製地板、五級、平台，然後又是三級，怎麼那麼多啊…大廳了，然後是再跳過五級樓梯，才到了地下室，老豆沒事就會耗著的廚房現身了，跟著轉個彎，穿越小廊，才是終點，解放的終點。

哦，我來了。

看到那個圓圓的像是井，叫馬桶是吧，原來也只是這種程度的東西，跟老豆的背影裡頭那緊緊吸附的深度是截然不同的。人類就是用這玩意兒來搞定排泄，嘖，還是貓砂方便，可以把氣味掩蓋起來，而且還會凝結成塊，就是有個成就感在。這種的，沖了就沒了，能有什麼興頭！

在一團毛之下，我扶住那根縮得小小的陰莖，肉做的，縐折很多，對準馬桶。應該這麼做是對的吧？實在沒太多把握。肚子底下彆扭的擠壓的感覺瞬間像是找到安身之所似的，平穩許多。隨之而起的是抖動的感覺。陰莖有種收縮然後擴張的反應，從更下頭的睪丸開始蔓延，甚至連肛門的肌肉都在扯動。

咻…

一束濁黃的液體噴射。

朝那馬桶的平靜無波的水面衝盪出漣漪。

以及水聲。

很落寞的水聲。

但身體覺得暢快了。然後老豆的腦子卻浮現在一酷熱的午後正灌著一瓶冰涼可樂的印象。這是什麼鬼啊這是！真是莫名其妙哪莫名其妙。管它的，總之沒有輸給這個身體的尿就好。

黃色尿液被透明的水稀釋成淡黃的水。

我可不想看尿，扭頭環顧這個之前怎麼樣我都沒法喜歡的地方。有水的地獄。恐怖的水。不過不曉得是否因為視野高度的轉變，這會兒看來好像也沒什麼。就是個空間。

會往我身上沖的水也沒有一直都在。

只是個空間，沒啥了不起。嗯，對。有磁磚、浴缸、蓮蓬頭──就是這東西會往我的毛裡鑽，老豆老愛拿它跟一堆泡沫在我那可愛的身軀亂搞，恐怖的物，好在這會兒它很安靜，沒有幾十根水做的釘子衝出來咬我，呼──水龍頭、牆壁、洗手檯、掛架──我一一確認這些物品的名稱──窗戶、鏡台、鏡子，唔嗯，鏡子。

我拉長脖子去看。

哇，鏡子。原來這就是這個身體會看到的自己啊…

尿也結束了。

這一泡還真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