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3-12 13:51:42kome.hyde

洋蔥

洋蔥
words by kome
Special for 軒,希望你會喜歡:)

咚咚咚,咚。
廚房傳來鈍鈍的聲響。

媽媽今天晚上要煮咖哩飯,要我幫她買幾顆洋蔥回來。
我把洋蔥放在流理台上,塑膠袋摩擦著,窸窸窣窣。
匆匆抓了衣服躲進浴室,刻意緩慢的將身上的汗水洗去。

媽媽每次要我去買洋蔥,就代表她跟爸爸吵架了。
切洋蔥的時候掉眼淚的話,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所以媽媽想哭的時候,就會叫我去買洋蔥。
背對著我,用一種跟平常不一樣、較為低沉的聲音說話。

「哲也,去幫我買洋蔥。」

跨上腳踏車,我總是騎得飛快,深怕,晚了一點,回家就看到忍不住哭了出來的媽媽。躲進浴室裡,開了蓮蓬頭,嘩啦嘩啦的,聽不見其他聲音。

不曉得為什麼,即使我躲在浴室,卻似乎依然看見媽媽在廚房切洋蔥的樣子。

卻依然看見媽媽在廚房,切著洋蔥,掉眼淚的樣子。



※※※



「早安。」
「早安。」
「今天的訪問,還請tetsu san多多指教。」
「哪裡。」

今天,被記者問了一個問題。

「對你來說,樂團是什麼。」
「對我來說,樂團是…」
回答的時候,我想了一下。可以的話,我也想問你這個問題。
對你來說,樂團是什麼。

但是即使見到了你,我還是沒問這件事情,甚至像是趕著什麼事情似地,沒跟你講幾句話,就馬上開始討論工作。

記者還問了,「如果沒有L’Arc的話,現在會做什麼樣的工作呢?」
這問題簡直就像是在問,如果把L’Arc從我的人生中拿掉,我還剩下什麼。
深深思考這問題的話,肩膀就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很恐怖地,很殘酷地,拿掉了L’Arc,我的人生可說是所剩無幾。
我的世界,有時寬廣的讓人覺得寂寞,好像外太空。有時候,卻又小的可憐,佔了全部空間的,其實只有一兩件。

喜歡什麼東西呢。

被問到這種問題總是會讓我煩惱不已,因為麻煩,回答幾乎都是一樣的。總之講些現在流行的東西,再加上一點自己的感想就可以了。

並不討厭的東西,只要有點好感,輕易地就可以歸類到「喜歡」的那一邊去了。

所以我害怕去問你對我的感覺。被討厭的話該怎麼辦?被回答了喜歡,又怎樣?比什麼還要喜歡呢?能衡量嗎?

能衡量嗎。

想要跟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所以不管怎麼樣,都要讓這個樂團繼續下去。
就像因為想要哭,卻不想被人發現,所以買了洋蔥。

為什麼不能鼓起勇氣問你呢?

因為,那就是我的全部啊。
萬一被抽掉了的話,就什麼也不剩了。

喜歡一個人,為什麼會是這麼寂寞地讓人感到恐怖的事呢。


「te chan。」
「嗯?」
「今天,可以去你家嗎?」
「可以啊。」
「我大概一點半到,你會不會已經睡了?」
「不會。我會醒著。」

短暫的沉默。

「那個,來的時候,可以幫我買顆洋蔥嗎。」
「洋蔥?你要煮些什麼嗎?只要洋蔥?」
「嗯。」
「OK,我會買去的。」

我只是想裝得沒什麼,然後哭而已。



※※※



「洋蔥,我買來了唷。」hyde拿起塑膠袋對著對講機的鏡頭晃了晃。
「給你。」hyde遞過塑膠袋,tetsu打開來看,除了洋蔥之外,還有馬鈴薯跟胡蘿蔔,跟其他食材。

「這些是?我只有說要洋蔥。」
「可是我想吃咖哩。」
這兩句根本就不是對話吧。

hyde脫下風衣,又從tetsu手中拿回塑膠袋,自顧自地走進廚房,就像他說的一樣,做起咖哩來。

「可惡!」hyde突然咒罵了幾句。
「怎麼了?」被推到外面的tetsu連忙跑進來。
「洋蔥這傢伙,好討厭!」淚眼汪汪的hyde緊抓著菜刀,硬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你沒問題吧?要不要我來?」tetsu緊張的問。
「沒關係,我可以!te chan去外面等!」
「那個…」
「你乖乖等著就好,咖哩是世界上最簡單的料理之一,不用緊張。」
「不是。你要不要圍裙?」tetsu囁嚅地揮揮手上的圍裙。
「啊,好啊,不過我手髒髒的,你幫我穿吧。」
tetsu把圍裙套上hyde的頭,轉身走到hyde背後,在腰邊仔細地打了個蝴蝶結。
微微的髮香混雜著咖哩塊,以及,洋蔥的香氣。



咚咚咚咚咚。
接著只聽見從廚房傳來快速的切菜聲。

坐在餐桌邊乖乖等著hyde的tetsu,突然覺得自己已經消失了。
某些時候,感覺自己跟那些在遙遠的一端看著hyde的fans們沒兩樣。
現在就有這種感覺。

live的時候會更實際一點嗎?不,並不會。那種心臟激烈跳動的情況下,反而比平常更像是夢境。醒來的時候總已是live結束,轉身走下台的時候。
跟fans一樣,tetsu寧願live久一點,久一點,再久一點。
作夢的時間,可以的話,久一點,再久一點。

「喀」。

飯鍋的按鈕跳了起來,tetsu才發覺自己睡著了。
頭抬起來,先聞到咖哩的香味,揉揉眼睛,發現對面趴著的,是熟睡的hyde。

煮咖哩→煮完→發現忘了煮飯→洗米煮飯→等著的時候睡著了。
啊,原來是這樣。
tetsu想了一下,大概是發生了以上的事情。

現在這個角度看不見hyde的睡臉有點可惜,該叫他起來嗎,還是讓他睡呢。不過睡醒了大概挖兩口飯就得走了吧。
輕聲走進廚房,意外地已經清理乾淨了。塑膠袋裡面殘存著一顆完整的洋蔥,是留給自己的嗎?
但現在拿起菜刀咚咚咚地切感覺很蠢。不是想哭嗎?怎麼連自己一個人,自然地落下淚來都辦不到,還得替自己找理由呢。

「te chan~」hyde醒了,轉轉脖子,「我睡著了啊。現在幾點?」
「三點。咖哩,還要吃嗎?」
「當然,幫我裝~」帶著慵懶的聲音。

沒幾分鐘,兩個人面對面吃起咖哩了。

「好吃嗎?」
「嗯。」
「我留了一顆洋蔥給te chan喔。」
「我有看到,謝謝你。」
「只有一顆好寂寞喔,剛剛好想把它也煮掉。」
「是喔。」
「嗯。」
「剛剛我是看著te chan的睡臉睡著的喔。」
「!?」差點嗆到。

「很可愛嘛。」
講這種話都不會想一下自己幾歲嗎?tetsu喝了口水才又動起湯匙。
「吃完我就得走囉。」
「嗯。」
夢果然是會醒的。

「還是,我幫你把洋蔥切好?」hyde邊穿鞋子邊回頭問。
「為什麼?」tetsu翻弄著吃不完的咖哩,一臉無趣。
「te chan被洋蔥弄哭的話我會不高興嘛。」

停下湯匙的tetsu愣愣地聽著hyde說。
「自己一個人,孤單地哭著的te chan,我不要那樣嘛。」
「我不能無時無刻地陪在你的身邊。所以,可以的話,我想多為你做點什麼,即使只是切洋蔥這種小事情。」再說,今天的你看起來似乎我一轉頭關上門,眼淚就要掉下來似地。hyde想。
「…謝謝。我沒事的。」
「這樣嗎。那麼,晚安。啊,應該說早安?」
「晚安吧。」


咚咚咚咚咚。
從廚房傳來切菜聲。
tetsu獨自一人站在廚房,切著洋蔥。

如果我在那個時候,不是拋下媽媽一個人在廚房切洋蔥,不是自己一個人躲起來,不是讓她一個人掉眼淚的話,那麼那孤單的背影是否就不會成為一個苛責,一直殘留在我的記憶裡?

「痛…」tetsu忍不住眼睛的刺痛,停下了菜刀。
眼淚還是掉了下來,自然地。

切洋蔥的時候還是會掉眼淚。
一樣都是眼淚,但那跟哭泣,到底是不一樣的東西。

只要這個樂團持續,那麼我們一直都會在一起。
但是,一樣是在一起,那跟單純只是用樂團來綁住你,也是不一樣的事情。

我還是一個人很沒志氣地掉了眼淚,為了切一顆小小的洋蔥。但是,下次見到你的時候,我會變得更堅強的,即使只有一點點。

我的世界真的很小,小到只剩下一兩件,但我會全力去守護的。



因為,那就是我的全部啊。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