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8-17 00:19:58藍薔薇

開到荼靡

她身穿一襲天藍色削肩禮服,精緻雕琢過的眉眼既顯優雅又縫有清冷疏離感。

悠揚樂音奏起,眾人激進喧嘩的呼喊與鼓譟沒入耳際,霎時間燈光打亮她所膠著的一方黑漆。

這是舞台,她僅能掌控的微渺世界。

她啟唇-歌唱,歌唱,歌唱。

像是海浪輕柔撫平沙粒的暴動,像是躁熱艷陽下靜佇的微風輕拂,像是夕陽和地平線水乳交融之際那幅血紅的潑墨畫。

她慣於扮演眾人目光之中遙不可及的女神,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她用自己的歌聲及姿態睥睨一切;是的,她年輕貌美,宛如一朵狂放的玫瑰,她驕矜的不得了。

唱完一曲緊接一曲,她在舞台上用魅力顛倒眾生,呼和樂采聲響透雲霄,她接過獻花,淚眼濛濛,閉上雙眼,淚水脫序出演。

是的,她閉上雙眼,徹耳聆聽整夜群眾用嘶啞的嗓音以及戀慕的眼神膜拜她的光采。

閉上雙眼,是的,她閉上雙眼。

那是最美好的時刻,她生命中的最圓滿。

然而那種圓滿如今已過了花賞季節。

她曾站在頂端上,接收了眾人無數艷羨的目光以及盲目的崇拜。她從不問自己快樂與否,她所能做的僅是站在最炫麗的舞台上,用自身的青春貌美搏得滿堂彩。

即使她早已疲累不已。

在尚未真正懂得何謂快樂之時便被鞭笞,被強迫著去熱愛,日日夜夜和排行榜或銷售量競爭;舞台上的燈光燦爛背後是無人能解的寂寥,她不過是一個包裝精美的商品,總有一天當她失去了魅力,這商品也即將下架。
人生,怎會如此累人?彷彿用盡了所有氣力,只為了不斷地角逐勝利。

她好倦。

她記得自己最喜歡的一位外國樂團主唱是怎樣結束其人生,拿一把槍,他毫無戀棧轟掉自己的腦袋,僅用遺言表達一切:「我已經沒有任何熱情了,如果要做一個過氣的歌手,不如就此結束自己!」

然後她極其恍惚地笑了笑,喝了口紅酒,躺下,將幾十顆安眠藥送入自己嘴中。

她即將成為一個癱軟麻痺而後僵硬的軀體,生命不過是一朵絢爛剎那的花,所以她要湮滅所有曾經所有過去,提早結束不願意去面對的未來,這就是她保護尊嚴的方法。

她要讓自己的死亡,麗如秋葉(引用自泰戈爾詩集)。
With the lights out it’s less dangerous
Here we are now, entertain us
I feel stupid and contagious
Here we are now, entertain us
A mulatto, an albino
A mosquito, my Libido
Yeah, a denial, a denial.....
她耳際還聽見唱片裡寇特柯本嘶啞唱著Smells like teen spirit,可是她的眼皮已然沉重。
Yeah, a denial, a denial.....

她闔上雙眼,眼淚脫閘。

她否認了自己的生命。

一切都結束了,早在花朵最燦爛之時,她便預知了最終結局。

花季,終將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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