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7-28 12:53:31師徒

靜止的雨(2006)

  初中的時候,淡遠簡樸的台灣文字氛圍無聲無息擁住了我。
  埋首於科幻、武俠小說多年,偶爾讀到幾篇台灣散文,腦裡如夢如幻殺氣騰騰的雲霧,竟給寶島綠意盈盈的微風徐徐吹散。有時候,放學下雨,我撐著傘子獨自走下小山丘,上下四方的雨聲如鳴珮環,空氣朗潤純淨清新,腦裡會冉冉湧現清麗如涓涓流水的寶島文思,於是我鑽進窄巷,拐彎登樓,到圖書館翻閱那些夢中的散文,任心靈在東南小島的柔情清雨中浸沉。
  高中以後,我汲汲追慕奇特的敘事技巧以及震古鑠今的智慧功業,寶島清雨、福爾摩莎的淺笑因而晃晃盪盪渡海歸去,剩下聚散無跡的水痕,只在閒適恬靜的雨季裡,給我牽起一瞬即逝的懷念。
  最近幾年,讀到袁哲生先生的小說,溫柔逸雨竟然翩翩重來,心頭得了滋潤,芳華重生。《羅漢池》是寧靜清濛的雨景:和尚低目、少女俯首、荊扉半開,情愛是水面上的冰山,未寫的是水下沉重的慈悲。《猴子》是青春待發的靈禽,莽撞的慾念在年青的心房燃燒,熄滅時空空盪盪……
  有一天,看見袁先生自縊辭世的報道,心裡綿綿的雨忽然停了,天空泛起暴雨前反白的光。此後營營役役,心中的雨谷隱去,直至我到台北旅遊,買了《靜止在——最初與最終》,引證了袁先生筆下有徐四金與海明威的影子,細啖了袁先生輕快靈動的札記,浸染了袁先生情韻濃郁而含蓄的文字,亞熱帶的淅淅情意又再陣陣展開。
  捨不得掩卷,我驚覺先生已離去兩年。此刻,他的雨景靜止了,但永不隱去……  (黃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