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比海洋更大的景象，這便是天空。有一種比天空更大的景象這是人的內心活動。』
－－雨果－－



這樣的雨夜…通常不是我會出門的時節，人們總是很習慣地固守著本然的生活秩序，除非不得不然，絕不輕易改變。今天的濕冷陰森在這個四月天裡格外特別，而我對特異這種氣味，獨是鍾情。

純粹是種痛快，心裡頭莫名地安穩下來，我想這是種產生類似『多巴胺』激素的自我排解方式吧？這種不花錢的享受，輕易地撩撥著細細微微的幸福的感覺，沁入骨子裡，不過量卻也沒辦法再多要一點的那種，是種不為人知的痛快。





夜行回來……。錯擦了她的一抹笑，遠遠地逕自迎來。初來乍到的她，向我靠攏，是種什麼樣的同質性？我只知道，她的單純和一派初生之犢不畏虎的直率，是種可親近的熱度



「怎麼啦？心情又不好囉？！」我很喜歡小盈的這種甜美，世間的一切瞬接在她的瞳孔裡總能盈滿成無限美好。

「嗯~~沒什麼，妳知道的，老樣子……妳也常遇到的，不是？」

「我的不一樣！」

「唔…」

「她找妳海削一頓，是因為妳太傲！妳懂不懂啊？」她狡黠似的翻攪，一向是我難以捉摸的酸苦。



「嗯…」我知道啊！我都知道，我成不了妳的，老是這樣，過多的氣浪襲捲我的口我的舌，不是百口莫辯，對妳，我有太多太多不能言語

「她上次放話，我就很努力啊！盯著我看？我不認栽，我是這樣過來的……。上次那次她們說的禍根是妳，嗯?!」

「嗯…我知道的~~」

「我不一樣，我跟妳不一樣！」隨著她揚長而去的，不只有小到不能再小的嗡嗡作響，是時間的嘲弄吧？還有無數在臉上攀爬得令人難受的，密密麻麻的，我的知覺……





「客人要怎樣，妳就給他怎漾，又不會吃了妳！？大家都好過日子嘛……」連珠砲似的,自上到下,齊對著我射發。



在我們這一行，不是光憑姣好面容和指腕勁道就可以滿足客人，麻痺了的知覺也是必然的要件。我的，太挑食，就像聯考路上注定要危危顫顫走一陣子，不受好評的好學生般，光數學一科的失利，都會是眾人躂伐的焦點。也許，她繼續留我，除了人情債的償還，還有的就是我這種過份敏銳的知覺和要命的倔強。

是的，過份敏銳的知覺和要命的倔強，就像刀子的一式兩面，讓我在這一行業上，連連失利，也常能異軍突起。想到家裡馱負著暗無天日的馱負，本能似地讓我激發出不願低頭的個性，有取有需吧？我想，這是她和我之間的拍合。





當然，客人們也不全然都時興那些順便刮取就輕易上手的小便宜。而我，也明擺著寧可不收小費，也不輕易賣帳的那種，執拗地出示我的真面目。

例如，我也遇到過一些純粹享受服務的闊老爺們，這種人其實很單純，正合我凡事不加保留的習氣，我可以細細長長地數說著我生命中的點點滴滴。

「妳不怕嗎？」通常他們會問我，搖頭，沒有任何字眼比這更有力。

事實證明，他們會很喜歡這樣的我，冷而不靜，不留距離卻不會有交集，除了那經絡百骸和我雙手間的游移。所以，我不擔心「業績」的壓力。

但，這世界是怎麼了？

　　人心的莫名恐懼，總是會想要多擴張一些自己的，索取可見的，更多再更多一點點，這是種習性。在這個群體裡，我像是個天生下來就喪失分泌賀爾蒙的猛獸，以致於她們嗅不出我的，成不了同類的，是大自然秩序中的一種變態，想存活，端看生命力夠不夠強韌。
　
　　總會在背後指指點點的議論，不消說，成了唯一倔強著存活的撐持。
　　難怪～～人生的路上總得有人踽踽獨行......。



　　其實，不是這樣的嗎？充其量，我們都是種猛獸，噬血如命…有錢不拒的同類，在我的瞳孔裡映照著妳們的，妳們的也反映出我的，那擺脫不了的……成了公式般的應酬客套.馬尾.制服…，不會不一樣的即景，是妳們也是我啊！！迴盪在腦海裡的，我有太多太多的鬱塞和無法言語



　　「我不一樣，我跟妳不一樣！」揉碎在指掌與膏肓穴間的那窸窸窣窣的聲響，是她那甜甜的美好。



　　「嗯…妳也有笑容喔！」這一次，意外地，他多給了我一份小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