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四起

小米和阿杰還是分手了，消息在校園裡傳開，大多數人覺得惋惜，因為他們外型登對看來就是金童玉女，而且阿杰在課業上一直表現不錯，也挺受歡迎，小米功課雖不甚用心，天生的資質仍讓人不忽視她，所以，分手仍是起了一陣漣漪。
然而我看到的是阿杰與小米仍是各自承受愛情的考驗—阿杰與小米，小米與『她』，而阿杰始終不肯面對小米與他分手的事實，一切都是沒有徵兆，至少在上學期前，他們感情融洽，放完假返校後，小米冷淡了，但是分手‥‥阿杰覺得不是真的，也許只是鬧情緒小米有時候是這樣鬧起情緒誰都不認的，阿杰這樣安慰自己。
阿杰試了各種方式尋找小米失敗後，在放學時刻校門口，攬住了我。
「媛媛！妳知道小米在那嗎？」
「問我也沒用，她有心出現就會出現，我也找不到她。」我露出無奈表情。
「那妳知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
「不知道！」
「妳怎會不知道？我曉得如果她回來一定上妳那去。」
「就算去我那，我也不曉得她到底怎麼了，她只是去我那聽歌、喝飲料。」
「媛媛！求求妳我已經沒有人可以問了，同學唯一和她走的近只剩下妳了，除了妳‥‥沒有人知道她到底發生什麼事？」
「我真的不曉得。」
「妳說，她是不是愛上別人？心裡有了其他人？」
「她心裡有沒有別人你去問她啊！不要問我問我也沒用。」不想說出也不該說出小米的問題。
「我‥‥我怎麼問？從開學後就沒有一次好好見過面、說過一次話，直到那天她肯赴約，卻是說要分手，什麼問題都沒有就說分手、避不見面‥‥我怎麼受的了她這樣對我？」
「小米也受不了啊！現在她也是很痛苦，愛的很辛苦、很痛‥‥她不想傷害誰的。」
「妳知道真相對不對？她愛上別人了對不對？妳說、妳說，到底是誰？」
阿杰發狂似的逼問我，我說溜了嘴，像喪家犬似的從阿杰那逃走，心裡想著：
小米！妳好殘忍！妳的愛同時折磨好多人，不只折磨了自己，也折磨周遭關心妳的人—好朋友、情人‥，大家都痛苦、好痛苦。
難道妳忘了阿杰是妳三年的男友？
是的！阿杰在高二那年與小米認識，隔壁班的同學。當初是阿杰追小米，小米自然的與他相處、習慣性地接受阿杰對小米的好；小米在生活細節上常掌握不到秘訣，如上課遲到、沒時間吃早餐等，阿杰買早餐、叫她起床等，讓小米在生活上規律一些。
就這樣直到畢業考上二專，阿杰和小米都在一起，同樣的一起考上同學校的阿杰還是像高中時候那樣照顧小米的生活起居，很多人都覺得阿杰對小米太過溺愛與呵護，但是愛情這種東西怎麼說？無法用常理去規範，有時候總以我們不曉得的樣貌出現並且甘之如飴的接受，阿杰與小米曾經也是如此，單純而快樂。
小米有沒有愛過阿杰我並不清楚，但是阿杰持續以他的方式愛著小米是看的見；在我不小心透露小米把心裡情人寶座從阿杰換成其他人後，阿杰發瘋似的想盡辦法要見到小米，終於在一個星期二午後，阿杰守候到上完課正要回宿舍的小米，那時候我和小米走在一起，在學校後面那條有綠蔭的小路。
「小米！我有話問妳。」阿杰追了上來。
「問哪！」小米不想理他，以簡單的話回答跟隨在我們身後的阿杰。
「妳是不是有了別人？」說話同時，阿杰已跟上我們且走在小米的左側。
「對！」小米完全沒有否認，因為那之後我告訴小米上回阿杰追問過我這件事，也說明我沒並說出『別人』是女人。
「妳有沒有想過我怎麼辦？妳就這樣一直逃避我對嗎？我們曾有過的感情算什麼？妳知不知道我還是愛妳？」
「你的事我沒辦法想太多，隨便妳怎麼想，你愛不愛我更無所謂。」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怎麼會是我怎麼想？少了妳對我的情感根本不能稱為『感情』。」
「沒錯以前也許是我們兩人的事，現在變成你的事和我不相干。」
「妳的意思是要分手囉？」
「現在這種情形不就是分手嗎？」
「妳說分手就分手，那妳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就是想過才要和你分手，以免那一天你自己發現真相時更痛苦。」
「我現在就不痛苦嗎？每天都想著妳，想辦法與妳聯絡，可是妳動不動就失蹤，怎麼找妳都沒辦法見到你，難道我們一點溝通的機會都沒有嗎？這太不公平。」
「現在這種情形根本沒必要溝通，況且愛情本身就是不公平，我已經不愛你，所以快刀斬亂麻的分手，對你我都是最好的。」
「小米我愛妳！我一直都很愛妳，一直到現在都是，妳就這麼狠心甩了我？」
「阿杰！我只說一次不會再說第二次----小米已經不愛你，你去找別的女孩子吧！不要指望我回頭找你，你再打電話來我不會接的，找我也不會見你，最好從此不要見面也許你會快樂一些，所以不要再跟著我們了，媛媛我們走。」
小米停下來對阿杰說完最後一句話後，拉著我就走，我頻頻回頭看著阿杰，他一臉茫然的駐留路旁，不曉得到底發生什麼事，好像是在說為什麼？為什麼要分手？

這件事之後，小米又失蹤幾天然後出現在我們面前，對於她的新樣貌我著實嚇到！小米把烏溜亮麗及肩長髮剪了小平頭，而我剛好也把齊耳的髮型剪成服貼的短髮，與小米新髮型非常相似；同樣的小米也被我新髮型嚇到，問起我為什麼將頭髮剪的這麼短。
「幹嘛頭髮剪這麼短？」
「妳還不是一樣？還說別人。」
「那不一樣，我是為她剪的，妳又沒有什麼理由。」
「誰說的，我也是為他剪的啊！妳沒聽過長髮為君剪？」
「真的分手了？」
「算是吧？‥‥那天去找他，他房裡有別的女人，他什麼話也沒說，氣的我甩他一巴掌，結果他不但沒來追我，這麼多天來一通電話也沒有，更別提來找我‥‥不要再說他提不愉快的事，說說妳，妳一頭長髮都剪掉了，不會捨不得嗎？」
「怎會？從來沒剪這麼短過，好像剪掉很多煩惱，很過癮！而且茉說我長髮短髮都好看！」
「談到她的時候，妳就一臉幸福模樣，真希望妳在高雄時這種狀況能夠維持久一點，同學們對功課都很謹慎，妳也該放一點精神在這上面，作業不交最起碼也去學校，妳的曠課真的太多了。」
「好！別老是說那種事，我會努力一點，跟著妳一起畢業。」
「那最好，不要讓我失望了。」

頂著和小米幾乎一模一樣的髮型在校園出現，果然引起同學喧然，尤其我們兩人的身材、穿著都相似，單看背影時很難分辨就像雙胞胎般，同學還為我們取了一個綽號—東元雙胞胎；但是我和小米這樣出現，讓阿杰不高興，因為漸漸有流言傳出，小米與阿杰分手真正原因是有了第三者，而第三者就是因為我的緣故—小米與媛媛是一對同性情侶。
流言傳出的時候，阿杰果然找上門來，那晚小米還在我房間進行思念她女朋友的儀式—喝酒、聽歌，而我正一旁畫著圖，阿杰怒氣沖沖敲門，小米打開門縫看見阿杰模樣很生氣，阿杰不管小米的阻擋硬是闖進來，一進來像老鷹環伺食物般，露出敵意環視我的房間，似乎檢視小米與我之間的關係到底有多密切。
「妳果然在這裡‥‥在媛媛這裡，難怪‥大家都這樣傳。」阿杰唸唸有詞。
「不是說不見面的，來這幹嘛？」小米不太高興，整個思念儀式被中斷，尤其阿杰全身充滿不太友善的氣息。
「這麼晚來‥。」我聽見開門聲正想要問誰這麼晚還來，回頭瞧見阿杰惡狠狠眼神瞪著我，而我一出聲立即被阿杰打斷，開始指責我，說到後來漸漸失控。
「我就說為什麼突然這學期小米和妳走的這麼近？明明上學期和我感情還好好的，這學期立刻就要和我分手，痛苦的說什麼小米心裡有別人，結果是在說妳自己！你們好啊一搭一唱的這樣騙我‥‥媛媛妳幹嘛要小米當一個同性戀‥‥兩個女人怎麼可能談戀愛‥‥知不知道我的痛苦‥‥同學說我說的多難聽，我輸給一個女生‥」
「人家說什麼你就相信，流言能聽嗎？難道說現在你一點分辨能力都喪失了嗎？」小米吼著。
「要分辨什麼？妳人都在媛媛房間裡，眼見為憑！」阿杰更大聲。
「等等，阿杰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和小米‥‥。」突然意識到事情失控了，怎麼會變成我和小米是情侶呢？不應該是這樣的，雖然我曾經覺得小米哭泣時的臉龐很迷人，尤其她在描述她和茉的愛情時，真像是充滿浪漫情懷的詩人從古代滯留在現代，但是我和小米從來都只是好朋友，事情的發展不應該成為這樣‥‥後來我只是希望小米與茉的感情能夠順利。
「誤會？不用解釋，只要告訴我妳為什麼要小米當同性戀？小米，小米和我一直都很相愛‥妳就這樣出來破壞我們的感情。」阿杰再一次打斷我的話語，他因憤怒糾結的臉正向我逼近。
小米的表情如同死灰從門口走到阿杰面前，二話不說甩了阿杰一巴掌阻止阿杰對我的逼問，阿杰突然楞在一旁，我也怔住，瞥見小米的表情既憂傷又生氣。
「不是她，我愛的人不是媛媛‥‥。」小米難過地慢慢說出，像是要將悶在胸口的重物吐出。
「小米‥‥」我喚著小米，帶疼惜口吻，覺得如果小米的事情如果曝光，會影響小米的生活。
「是別人‥‥別的女人。」
阿杰仍是楞在當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的眼神已經從憤怒轉為不可置信--他愛過的女人怎麼會是愛女人的女人？同性戀對自己不是很遙遠的嗎？怎麼可能就在身邊，甚至是自己摯愛？
「小米不要說‥‥」我阻止小米，不願小米說出，但是小米阻止我，然後繼續往下說，說出阿杰不知道的事情。
「我愛的人在台中，每次我從高雄失蹤就是回去與她見面，小米只是幫我守住這個秘密，我們並不想騙你，如果你以為是因為有另一個男人搶走了我，也許你會比較釋懷，事實上卻不是，我怕你會受不了這個打擊，況且你一直以為那個人是個男人，那就這樣讓你相信，不需要多做解釋；現在你知道我是同性戀了，我愛女人，我不愛男人。」
「那‥‥以前，妳怎麼可能是同性戀？我們曾在一起三年妳是愛我的？那‥三年的感情到底算什麼？」
「我不知道，但是謝謝你對我的照顧，只是我沒辦法隱瞞自己的心意和你一起走下去，我做不到。」
「小米妳好無情。」
「你以為整件事只有你痛苦嗎？我也備受折磨，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只希望當初沒遇見過你，也許我們兩人的傷可以少一點。」小米稍稍動怒。
「我‥‥我不相信！三年、三年的時間不是假的，妳對我付出的感情也不可能是空的，小米如果是我做錯妳告訴我，我會改，我絕對、絕對不會相信妳是同性戀。」
「我只能說抱歉，認識你的時候我還不知道自己的內在，可是暑假的時候我又遇見國中時的那個女生，老實說她引起我心底的渴望，然而你沒有，你不曾撼動過我的心，我從來沒有想跟你一生一世。」

這天晚上，我們三個人各自懷著深沈的失落散去，我永遠記得小米的自責眼神與阿杰離去時失意的背影，我捨不得小米為這樣的事情自責，也不忍心看到阿杰失魂落魄；因為這件事我們的世界似乎失去一切光亮，然而我還是期許小米與她能夠順利些，因為小米的行為已經幾乎失控，她回台中前的笑容次數減少，回來低落情緒增多，這是我最不願意見到的—眼睜睜看她毀滅自己。
小米是個同性戀的事，還是不脛而走，學校裡的同學都在談論，包含小米的高中同學都聽說了這個事情，說小米為了一個女生而放棄了交往三年的男友，因為如此，小米更少出現在學校，夜半出現在我房間進行的思念儀式，那個讓我動容的神情就不曾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