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2-22 11:12:06Quintina

2004年2月18日 天氣晴 (14℃-18℃)

春陽乍暖還寒,一種徹骨的冷大概就不是很多人能體會的了。


晴朗的天候裡,路上行人露出他們的裸臂,像不畏寒冷的草繩般晃盪著。暢然無阻肩與膀間的流線,恃無忌憚的雙腿,腳踝和腳指頭。

不過,任何一個衣不蔽體的部位(臉手除外),都讓我顫慄的想先打個噴涕再說。

寒冷常從背脊開始。過度頻繁的視覺和感覺的溫差(我明明見那陽光朗朗),好像我公然在太陽底下撒謊。我體內發熱的馬達壞了,在棉被裡面瑟縮,我自己也不解。冷,真的好冷。但是,除此之外並沒有一個公開示愛的疾病願意給予我的感覺一個正當性。所有的疾病都和我遊戲曖昧:醫生都說我健康,氣色不錯。疾病們給我這裡一點那裡一些的暗示,躲藏在暗處愛慕我。這些虎視眈眈的愛慕者眾如泉湧,愈來愈多。他們讓我不斷的發冷,卻不肯給我一個直接了當的擁抱。他們讓我面對一種恐懼:一種隨時可能的集體告白。而我永生最大的的忠誠情人—死亡—永遠在那裡等待我。倒是非常直接。

過度厚重繁雜的衣物使我顢頇,難以與人交道。我躲避的地方常常是角落裡的一堆棉被,一件穿起來有兩個我大的雪衣。輕盈被我是作危險的把戲,愛慕虛榮的表徵,一定會受到責罰的—那無限上綱的寒冷。

還好。眼睛外頭有層眼皮。要不然我還得忙著為雙眼添購適當的春裝,我怎麼會忙的過來呢。不過,諷刺的是,濕布一般的隱形眼鏡是雙眼永恆的服飾。雖然窮中變通,現在的隱形眼鏡多了色彩的選擇,可是叫人提不起勁。紅色跟黑色的垃圾袋來選的話,永遠都是拿架上離手最近的那一包。

從背脊上來的冷,是趴在背上安詳的大水蛭,如同懷中吮乳的嬰兒。愈吮愈上,來到了後頸背。後頸背上兵分兩路,我的話,感覺那重兵常駐守在左側。頸部一旦被攻陷,冷流直竄腦門,百匯穴擁躁不堪,最後不得以張開嘴巴打個噴涕來疏通。雖然這不見得高明,但也算是不得已中的得已。

腦門一亂就開始了遺忘。大概記憶部門是弱環。這個時候不得不去決定記憶中那些是身外長物,一邊丟一邊卻又憶起張愛玲說:「身外長物總是丟的不夠乾淨。」心中牽掛的人的喜好和說過的甜蜜話語,率先要丟掉了。畢竟,日頭赤炎炎,顧了性命才有多餘的一口氣去體貼。

再來是視之珍寶的靈感。念頭一竄上就丟,雖然有點可惜,而且,也不是不能用一支筆作簡單回收,但是伸出手的衝動,是老早以前就被記憶丟棄的了。唯一值得感謝的是,靈感沒有完全停止探視我,他們的到訪逐漸像海潮,起落之間我不能拿捏,唯有感受冷暖處我還棲息著。

對朋友的熱情,愛人的衝動,隨後也扭扭捏捏地扔了(雖然常處於扔了撿,撿了扔的自我厭惡循環),因為我要拼湊自己已經有困難。我無法確定到底是臉頰冷一些,還是我的腳踝冷一些。在還不及判斷之前,免疫系統已經來個噴涕搶先防衛。

想,就通通丟了吧。真要界定的話,身外長物很多。最後只要記得麵包熱水還放在哪個櫥子裡,呼吸也就有了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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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風 2011-03-31 10:39:12


真是無所不在
但最怕的是從心底冷起
冷出一身絕望
雖然曾經有過這種經驗
但終究還是安然渡過了

祝福囉

版主回應
詩人說的不錯~~絕望是令人毛骨悚然啊
不過我寫這篇的時候 大概是對自己冷底的體質絕望了吧...
線再拼命保養好像有好那麼一點點...
最近好忙 好久沒去您那逛逛~~
難得還常收到您的訊息...
真是令我感動落淚...
2011-04-10 15:19: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