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8-26 11:02:33 嵐”冰雨 ,,

ˇ星沙*上





每年貼春聯的工作一定是落在我身上,誰叫我是家中最高的呢?有點不甘願的到四樓的佛堂,姐姐還沒有上來幫我扶梯
子。
我懶懶的走到外面陽台四處張望,發現隔了一條巷子的華麗別墅,也有人在大門口貼著春聯。是一個穿著白T恤的高男
孩。我緩緩的收回視線,那棟華麗別墅是不可觸碰的遙遠。
我不想去看清楚男孩的臉,姐姐突然從後面拍我:
「Eva,趕快來貼春聯了。」「嗯!」
正要走過去梯子那裡,只聽到姐看著那棟別墅說著:
「ㄝ~是Kevin,他也在貼春聯。」「姐,妳到底要不要幫忙?」
我沒有搭理她說的話。「趕什麼嘛!對了,妳不認識Kevin嗎?不會吧!他不是跟妳 還是同學?」「不知道,忘了。」姐怎麼這麼囉嗦....
「忘了?妳還真健忘ㄝ!像我都記得Kevin的哥哥還是我學弟 咧!」
我不耐煩的說:「妳到底要不要幫我扶?」「好啦!幹嗎這麼兇,問一下而已嘛!」
我繃著臉爬上去貼好春聯,藉口想睡覺,就躲回房間裡。那個人果然是Kevin。

我坐在書桌前,桌上是一本攤開的畢業冊,我怎麼可能不認識Kevin呢?國中的時候他可是風雲人物,不但是籃球校隊主
將,人又長的帥,老爸還是立法委員呢!有誰不認識他?
可偏偏我就不認識他。明明他住在我家旁邊好幾年,我卻因為不喜歡和人打交道,所以一直到國三才知道,原來那棟漂
亮昂貴的別墅是他家。也是在那年才知道,原來他不只是住
我家旁邊,他的班級也是在我們隔壁班而已。

*

第一次碰見他是在樓梯轉角處,那個學期我當了班上的學藝,必須常常跑教務處交教學日誌,我們的班級在二樓,教
務處在一樓,我又很會拖,每次都快要放學了才寫完,所以
我都是用跑的到教務處的。
那天也不例外。正當我從二樓碰碰碰跑下來時,在轉角處和一個人迎面撞上,因為太突然了,我來不及放緩腳步,硬生
生的和來人撞個滿懷,最後還跌坐在地上,連教學日誌也掉
了。

我還來不及叫痛,那個人就先罵我:搞什麼東西ㄚ?妳有沒有在看路ㄚ?」
本來想道歉的我,一聽到他先聲奪人的話,馬上把抱歉兩字嚥回去: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才奇怪咧!走路沒在看前面的ㄚ?
 不知道"閃人"兩字怎麼寫嗎?」
拍拍身上的灰塵,我抬頭第一次正視他的臉。他長的很好看,就像漫畫裡的男主角一樣,濃眉大眼,還留
著當時不被允許的瀏海,一看就知道是不把八股規範放在眼裡的率性份子,只不是當時的率性代表的就是"壞"的意思,
尤其是對像我這種一向都是乖乖牌的好學生而言。我馬上決定要討厭這個人了。
撿起地上的教學日誌,繞過他打算去教務處。他卻伸出手把我攔下來:
「等一下,先說對不起。」我瞪大眼睛,居然叫我說對不起?
「為什麼?這又不只是我的錯,幹嗎要我說對不起?」「是妳用跑的撞上來的,不是妳說難道要我說ㄚ?」
是這樣說沒錯啦!但是他囂張的態度讓我頗不爽,忽然我變得伶牙俐齒起來了:
「你自己沒閃開的,而且你也是低著頭走路,不然你怎麼可能沒看到我?你才應該跟我道歉。」
明知道自己說的是歪理,可還是不願低頭。換他睜大他美的不像男子的大眼睛,他有一種陰柔的美:
「妳怎麼說這種歪理?」我冷哼一聲,儘量不要把視線放在他好看的臉上:
「哼,我才懶得跟你說。」頭一甩,我以很帥的姿態離開他的視線內,一顆心還怦怦跳
個不停。這是我第一次跟一個陌生美男子吵架,雖然他看起來很壞、
很可惡,但是不可否認,他真的是很帥,我還是有一點點少
女的憧憬和期待的。

*

隔了幾天,班上的死黨邀我去看學校舉辦的校際籃球比賽,說是跟其他國中的籃球校隊打友誼賽。因為沒什麼事,就跟
著她們一起去湊熱鬧。當時的校隊隊長是標準的白馬王子,球打得好,功課不錯,人又帥,多少學妹為他瘋狂,包括我的死黨,所以我們根本
就是去看他的。
到了現場,我東張西望的,因為很少來看這樣的比賽。忽然在練習暖身的球員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他!
那個帥的不像樣的痞子,我看著他低頭認真的練球,隨意的用袖子擦去額上的汗,完全不理會四周圍女孩子的尖叫。
我看著不禁有點發愣。死黨跑過來拍了我一下:「妳在看什麼ㄚ?」
看清楚我在看誰後,她馬上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喔!妳喜歡Kevinㄚ!」
「沒……沒有啦!誰在看他ㄚ!」
我趕忙說道,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妳說他叫Kevinㄚ?」
死黨又露出一種明白的眼神,替我介紹起Kevin來了:「對ㄚ!他叫Kevin,打中鋒位置,他老爸可是立法委員。」
官宦子弟?難怪有一種霸氣。 「對了,他還是我們隔壁班的。」
隔壁班?我掩不住我的驚訝,不會吧?「為什麼我三年都沒看過他ㄚ?」
死黨敲敲了我的頭:「妳都窩在教室看書。當然不知道他是我們隔壁班的啦!」
我點點頭,也對啦!忽然死黨眼睛一亮:
「學長有空了,快點,陪我去找他。」我看了那個校隊隊長一眼,他正走向休息區,我只能被死黨
拉著跑過去。
「學長。」死黨氣喘噓噓的站在他面前,開始和隊長聊天。
我無聊的又開始東張西望,忽然有人用東西碰了我的褲角一下。因為我很怕狗,所以我嚇了一大跳,以為是學校的野狗
, 猛一轉過身,發現坐在後面休息位上的居然是Kevin.....
他不是在練習嗎?「喂!兇女人,妳也來看球賽ㄚ?」
什麼?竟敢這麼叫我?我馬上忘了"他很帥"的這個事實:
「是ㄚ!痞子,沒想到痞子也會打籃球。」
他愣了一下,隨即大笑了起來,笑的讓人莫名其妙,也讓人覺得想打他一巴掌:
「你在笑什麼?我是在罵你ㄝ?」「哈哈!妳說話實在是太好笑了,還沒人罵過我痞子呢!」
我冷哼一聲,大家大概都只會說他是一個帥哥吧!「那是因為沒有人肯誠實。」
他愈笑愈大聲,我發現我們已經成為大家的注目焦點了,我有點緊張的拉他:
「喂,你夠了沒?不要再笑了。」
相對於我東張西望的緊張模樣,他大大方方的呈大字狀攤在椅子上,一副習慣大家的眼光都集中他身上的樣子。
「有什麼關係?還是我笑又礙到妳大小姐哪一點?」
沒有,沒有。」
我趕快搖頭,想逃離現場去找我的死黨。「妳要去哪裡ㄚ?」
他又再一次的攔下我,我站定瞪他一眼。這人真過份,居然妨礙我的"行動自由":
「你管我去哪。」「我也是不想管啦!但是我勸妳還是把褲子拉鍊拉好再離
 開。」「什麼?」我嚇了一跳,馬上低頭看我的拉鍊,聽到他又開始大笑,我
才知道被他騙了。我氣憤的抬頭,打算罵他。
死黨這時候正好走過來:「Eva,怎麼啦?」「喔!原來妳叫Evaㄚ!」
他皮皮的衝著我笑,我真想撕下他的臉:「要你管,你這隻豬,哼。」
我抓著死黨掉頭就走,走到門口又被學長攔下來說一下話,我忍不住回頭看Kevin,他正對著我,無聲的做著嘴型:
「掰掰,Eva。」還擺手做出再見的手勢。
我又哼了一聲,轉過來,嘴角卻有一絲絲的笑紋在綻開。

*

我闔上畢業冊,都畢業這麼久了,還想這個做什麼呢?我嘆了一口氣,剛走到樓下,就聽到郵差的車聲。開了門出
去拿信,不經意的往右邊看去,有一個男孩也正在拿信,我
的心一緊。他看到我了,我摒住呼吸,看他慢慢的朝我走來,他的臉愈
來愈清楚,他的嘴和他的眼都在笑,一樣的大眼睛,一樣的
濃眉,不同的是,他的瀏海留的更長了:
「嗨!Eva。」 他站在我面前,擋住所有刺眼的陽光。
「嗨!Kevin。」我朝他擠出一個勉強的笑。
還是躲不過,你愈怕的東西愈可能會面對,是吧?「好久不見了,都在忙什麼?」
他好像穩重了許多。不見的這幾年,他有了什麼樣的改變?遇到什麼樣的人事物?
「沒什麼,就上班囉!不就是那樣嘛!」
我不自在的動動身子。他讓我有一種壓迫感。
是嗎?說來也真奇怪,我們明明是鄰居,而且也都在這裡唸書、工作而已,居然有好幾年都沒見過面了,都不知道
對方在做什麼。」我笑了笑,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刻意的,不過真的就是這樣,明明就住在隔壁,卻好像從來沒碰到過,從國中畢業後
就是這樣了。
「妳有空嗎?一起去喝杯飲料好嗎?」痞子的他,我還可以應付。但是眼前這個成熟穩重的他,讓
我好害怕,他變得太多了。「嗯…等一下家裡要幫忙ㄝ!下次吧!」
我是駝鳥心態吧!不見面、不出去就可以當做不曾認識。「好!就下次吧!」
他溫文的笑著,以往率性的大笑呢?我忽然有點失望,好像一件一直相信的事情變得不同了一樣,我開始想念他的爽朗
笑聲。「那我先進去了。」關上門,沒有再回頭看一眼。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股想流淚
的衝動。慢慢走上樓,把自己丟進床裡,思緒又飄回那一年,那個充滿幻想和酸甜苦辣的夏天。

*

球賽完了,我們得了第二名,本來可以第一名的,可是下半場的時候,Kevin受了傷,右小腿骨折。因為他的特殊背景,
所以校方十分擔心,連隊長也被罵了一頓,說什麼不會帶領球員的,還要隊長帶著全體隊員去醫院看他這個天之驕子。
死黨拉著我陪他們一起去,我當然知道她心裡在打什麼主意,但是我也很擔心他的傷,所以還是跟他們一起去。
他住的是高級的單人病房,有電視機還有冰箱咧!還有兩個看護照顧他,看到我們去,他十分驚訝。
「ㄝ!你們怎麼來了,兇女人,妳也來啦?」我哼了一聲,故意在他打了石膏的右小腿上重搥一下,他哇
哇大叫:「哇!妳是來謀殺我的嗎?」我把練一抬,一臉勝利,接觸到死黨若有所思的眼神,不禁
臉一紅。「你好一點了吧?」
大家七嘴八舌的問著他的傷,他笑笑的和我們打屁。忽然我看見一個很眼熟的人走進來:
「你們是Kevin的同學ㄚ?來探望他的?」是一個穿著打扮都很時髦的貴婦人。大家看到她全都站起來
,不好意思看向她。因為她實在太華麗了,就像會是那種一
條項鍊保好幾十萬險的人。
但她真的很眼熟,我偷偷瞄著她,她走過去幫Kevin拉好枕頭,
Kevin的臉有點臭,好像不太高興看到她。
我是Kevin的媽媽。」
她的笑容很燦爛,但是很公式化,明顯的連我們這群小毛頭都看的出來了,我忽然有點同情Kevin,原來他都生活在這麼
假的環境裡ㄚ!貴婦眼光掃過我,忽然驚訝的說:「妳不是Eva嗎?」
呃?她怎麼認識我ㄚ?不只是我,所有人,包括Kevin都用一種狐疑的眼神看我,我也很莫名其妙。
「我是薛媽媽ㄚ!我們住在妳家隔壁而已。」住我們家隔壁?是那一棟看起來很氣派的別墅嗎?
「我認識妳爸ㄚ!妳姐姐跟我家Jack還是學長姐關係呢!」不會吧?我姐跟他們家的什麼Jack也認識?我們是鄰居?
「我最少看到妳了,妳爸說妳很少出門,都在家用功ㄚ?真 乖。」
我很不能接受這件事,我和Kevin是鄰居?而我居然現在才知道?Kevin也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不過他的嘴角有著笑意。
「沒想到妳跟我們的Kevin還是同學呢!真是巧,有空到我們 家來坐坐ㄚ!」
我怯怯的點頭,他媽媽的氣勢還真驚人,一點也不給人插嘴或回話的機會。
好啦!媽,我有點渴,妳可以幫我端開水嗎?」也許是看出我的窘況,Kevin出聲改變話題。
薛媽媽卻把臉一抬,跋扈的說:「不是有看護嗎?怎麼可以叫我做這種事。」
大家一聽全傻眼了,這個媽媽怎麼這樣?Kevin的臉沉了下來,卻只是淡淡的撫平被子上的皺褶:
「算了,我不喝了。」他的臉看起來好寂寞,卻是倔強的抿緊唇。他大概很習慣了
吧!卻還是很在意,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肯定他的感覺,我只覺得此時的他好可憐。
大家胡亂聊了幾句,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媽媽的關係,大家一下子就說要回家了,他媽媽還是一副虛偽的燦爛笑容,走
出病房,才有人小聲的說著:「這就是官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