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正經的野美學建構──閱讀但唐謨《約會不看恐怖電影不酷》〉
沈默/寫
由逗點文創結社出版的《約會不看恐怖電影不酷》,是在文青界、人渣壇、同志時光裡混得有夠久的但唐謨的第一本書。影評書。這傢伙相當有趣,開宗明義憑著書名,宣告他的野姿態。也就是說──他小老子沒有在鳥正統論述的啦。
但唐謨以生動活潑近口語的文字風格,講述了他對恐怖電影類型的長久觀察與認識。這顯然不止是個別的恐怖電影影評,而是一種恐怖電影史的整體性思索記錄。包含重新為地下影迷所著魔的Cult Movie定義為靠電影(真是靠妖到不行),並展現殺人狂電影、怪物電影、嗑藥電影、同志電影、酷刑春宮電影乃至後設恐怖電影脈絡與喜樂(具某種慈悲觀照),以及從恐怖片大談核能、女性主義和土地正義等議題,都可以見得但唐謨教人無法忍俊甚為特殊的關懷模式。
我認為,但唐謨在《約會不看恐怖電影不酷》建造了一種藝術歧義性的野美學(也是醜學、骯髒學)。他透過評析恐怖電影進行反文明、反美學論述的最終目的,在於築造一種他個人對文明的理解系統,並且深具野美學觀點──所謂的野美學,即是站在正統與主流價值的對照面,一意孤行,深入少數主義(相對於多數大眾喜好與學院派的詮釋獨宰聲音)領域,大鬧天宮式的希罕美學建構。
而好玩顯然是他對恐怖電影(或者對電影價值)的獨特美學標準之一。那也是他對過度詮釋又過度正經的世界的一次華麗(血腥又噁爛)大反擊(嘔吐、肢解、血液狂噴……)。尤其是他在理應幽暗又恐懼的恐怖類型裡大量挖掘出來的喜劇性,在此影評書之中更比比皆是。這些惡作劇式、爛搞(已經不再是惡搞了)、好笑到爆爆的觀點,累積、推進成為一種無可忽略的狂歡感。
米蘭.昆德拉/Milan Kundera談拉伯雷《巨人傳》曾說其小說藝術的最終極境界在於「暫停所有道德評斷。」同時,又提到:「世界的去神聖化是定義『現代』的一個重要特徵。『去神聖化』並不是『無神論』,只是點出一個狀態:自我,思考的自我取代了神祇,成為一切的基石。……去神聖化因此就是把神聖事物移出神殿之外……」,依我看啊,《約會不看恐怖電影不酷》恰恰便是企圖對充斥在影評書裡的神聖化、正統性進行移除,使之解放,獲得自由的終極嘗試。
但唐謨說及某部電影的評語是這樣子的:「那種獨一無二的稀爛特質,和一種精神錯亂式的喜劇效果,把這部電影搞大了。」而這又何嘗不是他這本影評書打算要實踐、虎搞蝦弄的狀態呢──是的,他真是把這本影評書搞大了!
本文刊載於《更生日報:副刊》2016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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