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29 19:55:26Tomato Village
忽肚痛不可堪
前天晚上睡到半夜突然覺得肚子痛得要命,第一反應是解開束縛讓小腹好好喘個息,心裡還感到內疚怎麼肉會多到撐崩了會痛的地步,盤算著明天起要少吃一碟義大利麵再好好運動減減肥。
但疼痛並沒有因為我懂得反省就開始憐香惜玉,我在床上翻滾了好幾圈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寒冷的冬天不到不行我堅持要躲在被窩裡,於是忍著忍著就衝到了肚動的最極限。咻得一聲如子彈般穿過玄關奔往廁所,沒一會就把晚餐嚥下的藥燉排骨打回原形,想說這下總可以安心一覺到天明,沒想到其實這黑夜才開始,漫長到覺得好似永遠過不去。
頭也開始痛起來而且還冷熱交替,我一會踢棉被一會兒又抖個不停,還要不時起來跑廁所應付肚痛的問題。下瀉發燒就算了,胃攪成一團還起了嘔吐欲,蹲在馬桶邊嘔呀嘔的就吐不出什麼鬼東西。三四次跑下來我起了定居廁所的決心,想說不如就讓我黏在這跟你力拼到天明。但天氣冷磁磚冰我沒穿衣服實在凍得緊,更何況我的滿身睡蟲從兩三點起就一直抗議。
回到床邊翻開台灣帶來的醫務箱,伏冒碇止瀉藥胃散通通先來一劑,明知事態嚴重很可能大勢已去,還是巴望著老天眷顧有吃有保庇。不跑廁所的時候就在嘗試看能不能入睡,但一個身子疼三個地方有快散掉的感覺,從小對於忍耐苦楚就能力偏低,更何況這種病痛已超過我人生的新境界。於是當晚鬼哭神嚎,這下連剩下不多的氣力都加倍揮發殆盡。
最後一次跑馬桶時已經只是形式上做做動作而已,其實我已經全身脫水被榨得一乾二盡。從廁所走回床上的那一小段路竟然搖搖晃晃有點吃力,虛脫的身體最後一步沒踩足就倒了下去;上半身雖然倒得巧正好抵達被疊間,但我的膝關節以下卻還掛在床邊邊。連使盡最後一點點力氣都無法讓小腿抬上靠齊,當下發現我已進入一種半昏不由自主的迷流狀態。但記得當時心情還挺平靜,想說這下就當打了麻醉劑沒有知覺,好在不用再受皮肉苦總算可以補個眠。
睡了不到兩個小時起來打電話到公司請病假。才發現連找個報備的人都難。這不禁讓我想起許多不好的聯想跟感覺;要是我真的這晚熬不過去,那我豈不就像是失親的獨居老人?日本正在過年,同事們正在過節,台灣朋友也回去放假,那我這軀體不是要等到下星期歐巴桑打掃房間才會被發現?想著想著連心情都變得灰黑陰暗,人說身心交悴也許就是這種感覺?
再睡了幾回才下定決心要出門找醫生,但真的很害怕不會講日文被人拒於千里之外。之前就聽說有台灣同事發著高燒衝到醫院,對方卻因為害怕語言引起的醫療糾紛不肯行醫。但我有明確而堅決的康復時間表,發誓今天一定要看到醫生,會這麼努力只是為了隔天要去體驗生命中的初次滑雪。
於是我自訂就醫三步驟;上網,列症狀,厚臉皮。
首先就是上網查詢提供外國人就診的醫院。其實這個網路做的真的很不錯,你不但可以按照地鐵車站查詢,還可以交叉輸入語言的篩選條件。但是這心意有到,現實卻是殘酷的;我開心的點選中文選項,卻是方圓百尺內無一符合條件。想說能說英文也是很好,因此而找到了這家就在祐天寺西站出口旁的內科醫院。
接下來就是列症狀。雖然網站上的資訊是寫此醫生可通「Daily Conversation」,但就本人生存的經驗告訴我,對於日本人的英文能力低估一點是有好處沒壞處。於是我再上有「英和辞典」的網站,將症狀查明後以日文標明。這下日文英文對照,你就算是藥師照著開處方籤也不是難事。
最後就是要豁出去,日文再爛也要跟他拼,比手劃腳勝過國界的距離。我走進診所前就下定決心,如果護士敢哄我出去我就在櫃台哭給別的人聽,我要是賴著不走難不成你敢搬我出去。好在我沒機會用到這種丟人的絕招,掛號時雖然有點波折,但她們看到我自列的日文症狀就笑笑的受理。
不像台灣醫生看病像在生產線趕貨似的,這裡的醫生看一個病人要十來分鐘,於是我等了好久好久才輪到我進去。果然我的判斷沒有錯誤,用英文講病情是完全不通的。但網站也不算騙人,因為他問了我許多「今年幾歲?」『來日本多久?』等最簡單的問題,所以說他是具備了「Daily Conversation」日常會話的能力。為了把病情生動地讓他了然於心,我還得在這老醫生面前表演又吐又瀉,「吐」是怎樣表現你應該不難想見,但「瀉」就真的比劃起來比較骯髒一點;日本醫生可能沒看過這麼粗魯的女生,但總之我這次雞同鴨講的看病經驗也算大致成功。
結帳時我付了五千五日幣就因為沒有醫療保險。但人在異鄉,有人肯看病就當他是活菩薩了,又怎麼敢跟他討價還價。只能說,要出來闖世界,就必得先有一身千金不換的好體魄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