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是中國這一百年來最繁華的都市，它和北京並列為中國兩大城市，但北京是『天子腳下』的皇城，上海卻是『紅頂商人』的朱門。百年來的中國富豪，十之八九都在上海。所以，北京女人，貴在『官宦之門』，比的是官大；上海女人，則貴在『富豪人家』，比的是錢多。講得更明白一點：一個是貴族，一個是財主。

生來富貴的上海小姐太太們，出手行事比一般人闊綽；門面排場比尋常人奢華。長久以來的養成性格，即使遭遇時局變遷，根深蒂固的海派作風依然不改。印象裡張愛玲小說裡，多的是家道中落的姑娘太太，儘管家裡已供不起優渥的生活，但說什麼也不能放下富家千金的尊嚴。年輕姑娘是不會厚著臉出去找工作的，努力找個金龜婿把自己賣個好價錢才是正經；結了婚的太太姨娘們，可以在家掐著指頭算計米缸裡的份量，但在外人面前的出手決不能有半分遲疑，以免被人看出家道不濟！

時代是倉促的，破壞不斷到來，但上海女人身上流的血液卻沒那麼容易改變。這一代的上海姑娘，由於政局變動，沒有人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但骨子裡的養成性格還是一樣，再加上一胎化政策，使得上海的獨生千金們更加嬌蠻任性。二十來歲的女孩子，多不肯吃苦耐勞。即使吃人頭路，也要挑職位、頭銜、待遇、以及穿著『好看』的工作。我初到此地，台灣友人告訴我，在這裡買化妝保養品要注意：凡是塗抹在內層的，如保養用品，單價比較便宜；塗抹在外層的，如彩妝用品，單價則要貴一些。為什麼？很簡單，因為外表看到的東西非常重要。沒有裡子，無所謂；沒有面子，那大誌可大條了！

再講個小故事。同業有位台灣女主管，在業內是很受人敬重的前輩。某次她接受一個上海友人之託，讓那個上海人的女兒到公司實習。實習的第一天，主管叫小女孩倒茶給她，那位上海女孩拿了杯茶，呯的一聲放在主管桌上，丟下一句話：『從小到大，從來沒人敢叫我倒茶！』然後扭頭就走，留下茶和驚疑不定的主管。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上海人引為傲的、所謂的未來競爭力在哪裡？)

如果你常聽人說起上海女人的面子和排場，千萬別奇怪。因為流了一百年的海派血液，自然會形成這樣的海派女人！


(寫作時間：2002年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