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跟他討論過，如果有選擇權會想當哪種人．

當時我們走在一條長長的街道上．
在這條街的南邊有一個圓弧狀的廣場，往下走去會有一階一階的小石梯
精緻的宛如縮小的羅馬競技場
廣場上終年都有個穿著灰色大衣的老人
低著頭，固執地繞著圓形的圈圈不停地走著．

我曾經很認真地盯著老人看了很久，發現他在一個小時的時間裡
僅只有停下來，掏出口袋裡已經壓扁的紙菸盒，點一根菸抽，然後繼續走
其餘的時間裡，他的步伐規律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喂，你有沒有曾經再那短短的幾秒點菸的時間裡
抬起頭來發現我的存在？
就如廣場裡中央已經沁白斑駁的石雕像
那擁有一雙漂亮翅膀的人像的面容始終都是糊的
上面堆滿了時光流動過去的痕跡，還有環環相扣連著
接近執拗的崩壞傾毀聲，如同在最寒冷的冬季，某種小獸剛出生的鳴叫聲
那種早夭與新生命誕生的混亂音律，把人都要給逼瘋的最底限

你再不看見我我就要消失了．．．．．．


你想當哪一種人？
我回過神，他在旁邊盯著我看，眼神裡有種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我想當．．．．讓我想想
啊，當天生下來就具備不用努力的美貌的巴西人好了
那終年都是炙熱陽光的熱帶國家，渾身都充滿了生命力的野性
黝黑的皮膚晶瑩剔透地連夜晚都綻放著烈日的輕撫
連名字都是，巴西．．．．．
擁有一隻野獸緩慢地體型越來越大的骨骼緊繃聲

或者，或者
我想起曾經有個熱愛音樂的朋友跟我說
我已經忘了是哪個樂團的主唱，在自己的演唱會唱到太瘋狂
竟把一隻死豬的腦袋往底下的觀眾砸去，後來被砸傷的觀眾還主動告了那個主唱

我喜歡．

或者是某個樂團主唱在台上轟地一聲
往自己的腦袋開了一槍，紅黃的腦漿與汁液噴濺得到處都是
站他後方正在彈著吉他的吉他手
停下指尖的共鳴震動
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笑開了


再也沒有存在的焦慮
也再也沒有我是不是，是不是在下一秒鐘，
那注視的眼神再不聚焦過來我就要像溶化一樣的流淌成一片
一片透明的不帶任何情感的水了．．．．．．

那你呢？如果有選擇權你想當什麼？

繞著廣場的老人這時候突然停下腳步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搔他癢般地瘋狂地抓起身上的皮膚
從雙臂一直往下延伸到腰際，還有大腿
他顫抖地恍如一棵掛滿吊飾禮物而遇見地震的聖誕樹


其實我還是看見了

看見那雙翅膀下的模糊的面容
有著一個挺直的，清晰的鼻子
那鼻翼上殘留著
不過是隻飛過去的鴿子，用力大下來的糞便

巴西其實是沒有黑夜的啊．．．．．．
我聽見他正在喃喃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