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落葉報秋音

這幾天上班時發現道路上的落葉變多了，有些道路清潔環保工作人員會把落葉掃到一旁等待載運走，但是大多數的落葉都兮兮落落飄滾滿整個道路，新竹是個風很大的地方，我很喜歡這個強風多的地方，但是因為有工廠林立所以空氣並不如想像中的好，當我騎著摩托小車上班途中就看著落葉隨著風跟著我一路飆車，落葉彷彿來報告我秋天來了，一年四季的尾音即將響起，這一年是真得過了大半了，於是我又開始想要說：｢好不好；壞不壞；又是一年的結束了。」

秋天讓人懷舊，於是我接到了高中同學的來電，在我就讀高中時期認識了一個跟我個性完全不同的好朋友，我想個性反差不見得不能做好朋友，這位好友我都戲稱她為番婆，兩個人個性是完全的反差，番婆喜歡的我都不愛，不能說我們第一眼就是勾動天雷地火彼此欣賞，我想時間相隔太久已經忘了當初是怎麼做好朋友的，如果真要說點相同的興趣應該就是欺負男同學吧！有一次在同學喜宴上還有個男同學跟他兒子說：｢就是她，當年你爸被她命令每天都要幫她買中餐，而且還指定要蛋包飯，有一次沒有買到蛋包飯還被打。」番婆跟我都有著跟細緻女人不同的潑辣性格，這樣子的性格讓我們兩個人在高中相遇後成為好朋友。

多年後我們突然聊起當年失聯的狀況，也才明白當年十八歲時我跟她都付出過叛逆青春的代價，當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兩個人就攜手一起到了台北，到了台北我跟她兩個人一起租屋準備找工作，我是很積極的想要準備在台北生活，而番婆的家人卻為了她頻頻北上要來帶她回家，工作忙碌中的我不知道她的處境，更不知道她家人的用心良苦，到最後她選擇跟家人回到新竹，留下孤單的我感覺到被背叛的痛心，兩個人就因為這些事情就此不再聯絡，但是很玄妙的事情就是我們居然在同一年結婚，然後也都生了三個小孩，依造兩個人的個性是她生了三個女兒我生了三個兒子，我想會成為好朋友應該是一種緣分，即使分隔兩地都還是有很多巧合的地方。

秋天了，彷彿也訴說著人生的倫常，有春天就有夏天，秋天之所有會來是因為人們要準備過冬，幾年下來我跟番婆都老了，老到一起聊起往事還會哭也會笑，我跟她說：｢人一生中有很多事情會越來越少，那就是家人跟好朋友，家人走了一個不會再重複出現，好朋友能是跟妳一起走過特別經歷的不多。」

番婆說：｢人老了就會只剩下老伴；老友；老狗。」

我是很難相信多年後再見到番婆時第一句話是她得了憂鬱症，對我而言備受家人疼愛的她應該沒有得憂鬱症的本錢，但是當她幽幽說著病況時我心中的感慨真的文字難以形容，番婆的阿婆跟父親在幾年前走了，一下子經歷到痛失家人的悲痛，她的情緒走不出來，她對生死的認知不夠豁達，走的人不知是否無知，活著的人繼續在紅塵中拖磨，這一點又跟我相同，我前幾年也送走了我最親的家人阿公阿婆，對我而言她們活著的時候讓我很忙碌，每天幾乎都是在醫院跟公司裡渡過，有時候還得隨時應付著突發的緊急狀況，還記得有一次送我阿婆去醫院時，阿婆昏迷又尿失禁，我背著阿婆跑出家門叫喚計程車，還好家鄉的計程車司機都很好心沒有拒絕我跟我阿婆，就這樣子開始了醫院；家裡；醫院；家裡的生活，我不敢想失去阿婆的日子該怎麼過，我只知道我阿婆一直默默的給我幫助，當我選擇一個人帶孩子的漫長日子裡她都沒有說過責備我的話過，當我懷我老三時我已經跟醫生談好要流產，阿婆阻止了我並告訴我會幫忙我帶大孩子，孩子生了有人知道我不想要孩子趕緊捧著現金要來跟我買孩子，阿婆也幫我一口回絕，現在老三成為我最貼心的寶貝，每次看到老三我心裡就會想起阿婆，這些幫助我長大的家人，在我人生的旅途中無數次給我指點方向，最後我的人生路途只有一條後她們也消失了，憂鬱從思念開始，從沒有停過也不會終止，人不可能沒有憂鬱，既然不能拋棄它就應該想辦法跟它做個好朋友吧！

這幾年常可以聽到憂鬱症這個新名詞，過去或許只是少數的病例，但是現在這病卻成了現代文明病，接下來的日子我不斷地聽到關於這病症的例子跟人，我慢慢地了解到，憂鬱症的病人雖然可能不會有豐功偉業，但是不見得不會有燦爛的人生，或許生活的困境跟生死茫茫的問題讓人陷在憂鬱中無法自拔，但是能走出來並不難，只要有信念，另一個朋友單親媽媽素也常念著說：｢我真的很想死，但是一想到我死了我爸我媽我孩子怎麼辦呢？我就暫時死不不了。」有人說吃藥容易讓人腦筋混沌健忘，這位單親媽媽服藥多年後，最近開始減肥跟打扮，或許在一時半刻中走不出來的情景，讓藥物幫忙腦袋不生產紛亂思緒也是件好事，如果真有憂鬱症的現象，家人跟朋友應該多建議去看心理醫生，這是一種需要幫忙的病症，有個憂鬱症的病人這樣子告訴我：｢我常跟醫生說我很正常不用吃藥了，醫生回答我說通常說自己正常的人都不太正常，所以你還是繼續吃藥比較好。」

人與人之間的互動可以產生問題也可以幫忙消磨掉障礙，憂鬱症的病人最忌諱就是談起痛苦的往事，但是有些事情不說出來心裡放著更加痛苦，番婆自從爸爸過逝後都不敢翻開舊照片，當番婆看著自己跟家人的二十周年紀念婚紗照，番婆居然哭著想如果爸爸還在多好，番婆的媽媽已經走出憂鬱可以翻起舊照片，而番婆還做不到，番婆跟番婆媽相比，番婆媽覺得心裡難過時可以跟番婆說，而番婆還必須要在孩子面前強顏歡笑，我想這應該是兩個人病情差異的關鍵點，所以這一天幾個好友一起聊天讓番婆痛快的哭一場，我心中很希望番婆能早日走出憂鬱症。

秋天了，落葉滿地，通知人們冬天即將到來，春天也跟著在冬天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