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1-30 08:52:58艾杏

請不要叫我外籍新娘

請不要叫我外籍新娘

晚上八點一到公司生產線加班下班的人潮開始出現,大家提著腳步趕緊離開公司想回到溫暖的家,就在人潮消失的那刻起,一個矮小、臃腫、釉黑的的身影慢慢出現在我面前,她是一個外籍新娘小皮(化名),一臉疲倦的拖著大肚子走到地下室餐廳去,她經過我的時候露出靦腆的笑容說:「我要去喝奶,喝完再回家。」小皮懷孕數月都沒有人知道,直到肚子藏不住才坦承懷孕,接著她就被大家責罵一場,公司主管都還宅心仁厚平日對孕婦都給很多的優惠,所以大家都責罵小皮不說出真相萬一出事情怎麼辦?孕婦可以安排較輕鬆的工作,但是小皮心裡很是害怕,因為她還是個臨時工不算正式員工,怕萬一給公司人知道她懷孕了就怕沒有了工作。

那天小皮緊張地直回答說:「我沒有事情啦!我OK!OK!」小皮平常表現良好所以公司沒有說不要她繼續工作,幾個月過去了小皮也快要生產了,每天喝750CC的鮮奶是她每天必做的工作,因為她想生個白胖寶寶,不希望寶寶跟她一樣黑,她是哪一國的外籍新娘老實說我沒有問,那一口不標準的國語跟外貌明顯到就是不需要問就知道她是外籍新娘。

聽公司主管說過:「這些外籍新娘都在抗議了,說請不要叫她們外籍新娘了。」公司的臨時工外籍新娘多到一波又一波的數不清,她們領了國民身分證又生下了台灣寶寶,她們已經自認是台灣人,就算回到祖國也以台灣人自居,所以外籍新娘這個名詞成了她們心中的一顆石頭,深怕著大家無時無刻的拿石頭砸她們。

有些外籍勞工在本國教育程度不錯,又常在海外各國跑蕩其實素質都很優,除了本國語言外還會說英語,甚至有些國台語都通,電腦更是每個人的強項,畢竟離鄉背井網路成了最佳又最便宜的溝通聯誼方式,公司的阿弟偷偷交了一個賓妹女朋友,有一天被我發現背包裡藏了一本「菲律賓語教學」,我看了後笑他說:「語言不通還可以談戀愛喔!」

阿弟臉紅的說:「我覺得談戀愛跟賓妹比跟台灣妹好。」

我不客氣說:「別交不到台妹就說台妹不好,好嗎?兩個人語言溝通不良怎麼談情說愛呀!莫非是用手勢?」接著我比了一個過來、又將兩手擊掌炒來炒去的手勢。

阿弟看到後兩手舉成跟肩膀同高,然後滑著圓形弧度的上下擺動,他的外號叫做八爪,眼前這個模樣就像是個八爪動物,但是我看了後又覺得像是櫻木花道,其實他外號應該改成櫻木花道才對呀!

阿弟口齒不清的說:「她會說英語跟中文啦。」

我則笑說:「難怪要進修菲律賓語呀!」

這些女人飛躍千萬哩路來到台灣,人生地不熟的過著孤單歲月,不管過去在本國有沒有不錯的條件,來到台灣都成了目不識丁的低價勞工,不管台灣人如何看待她們,她們依舊走著國家傳統的外銷勞工方式消耗自己的人生,來台灣撈錢也希望有一段可以回憶的愛情故事,據說這些外勞下班後也很少睡覺,都是在網路上找人聊天,假日也常外出約會,絲毫不想浪費她們寶貴的人生歲月,台灣情郎對她們而言不是最優秀的選擇,但也是退而求其次的最好結果,台灣單身情郎不管優劣都有水漲船高的趨勢,外籍新娘的數字有多少,只能說正在成長的數字還無法估算。

外籍新娘在台灣的婚姻生活,並不像報紙社會版上那樣聳動,也有很多克勤克儉辛苦持家故事,聽過一個親友外籍新娘的故事,她一家姊妹都嫁到台灣來,年輕的她跟著姊姊的腳步嫁來台灣,老公是個年過四十的單身漢,年紀相差近二十歲,老公薪水不高但是家族留有房產,生活雖不富裕但不至於挨餓,她生活也很節儉跟樸實,唯一跟夫家不和的地方就是信仰問題,她信奉基督教堅持不跟祖先牌位上香,也帶著老公入教受洗,孩子生了三個沒幾年老公就罹癌,夫家對她很不諒解給的幫助很少,她堅持做個台灣太太帶著孩子照顧老公做手工品,直到老公過世她都沒有怨言也很盡職本分過日子,她老公過世後夫家也被她的賢慧言行感動,日子雖然過的苦但是她還是堅持要養大三個孩子,她是新一代的台灣媽媽,但是我也只是聽到這裡未來的發展就不清楚了,或許有人會質疑這個故事的真實性,而我也只能說這真的是街頭巷尾常發生的故事,外籍新娘通常嫁過來的對象都不是很好的條件,嫁過來後過的日子通常也比較辛苦,能夠撐下來的碩果真的都是台灣新典範婦女,這一路走來的外籍新娘通常最討厭的就是有人還以她是外籍身份而另眼看待,公平的對待她們是最好的敬意。

有人喜歡走路用力的踏著地板製造出大聲音,或許他們想以巨大的聲音來製造聲勢,也或許他們想要地板痛到認輸,其實真正痛的是他們自己的腳,這樣子真的也嚇不到人,現在台灣的現象就給我這樣子的感覺。台灣人包括我自己在內都很喜歡談種族問題,我自己也常說我是客家人等等,碰到客家人或者在異鄉碰到同鄉,不管對方人品優劣就是特感親切交為好友,小時後我阿公也常威脅我們兩姊妹說:「以後不準嫁給外省人。」結果老妹嫁給外省人,雖然一年回娘家的次數不超過十次,但是婚姻生活幸福美滿至今不變。

人一生的所作所為,人口中所說的善與惡,都是由時間累積而成的,當下或許是錯的、等時間久了後又可能是對的。當下或許是對的、等時間久了後又可能是錯的。什麼例子可以說明呢?秦始皇長城的建造就可以當成個例子吧!耗費國力跟人力最後動搖國本亡國,秦始皇到底是對還是錯呢?台灣外籍新娘的開放,解救了台灣未婚男人的窘況,也解救了台灣老闆找不到低價勞工的窘況,外籍新娘不管在台灣人口跟經濟上都有建設性的功效出現,她們做著台灣女人不願意做的工作,以蠶食的速度吞食了台灣殘缺的角落,補平了台灣社會階級部分的不平衡處,其辛苦佔領的版圖會不會擴大或者萎縮呢?只能說觀察中不明確。

新一代的混血台灣人正慢慢成長,他們長大後會有怎麼樣的價值觀還需要學校跟社會人士多加努力,我想她們長大後可能不會問對方說:「你是客家人?還是閩南人?還是外省人?」

他們可能會問對方說:「你媽媽是哪一國人?」這真的是我假設下的想法。

外籍新娘的心聲:「請不要叫我外籍新娘,我是台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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