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5-03 16:04:26短褲俠

看重大事件改變一國政治生態

一般來說,一個政經社會局勢穩定的國家,國民的基本價值觀和政治態度不會產生根本性的改變。若有改變,不是社經結構出現根本性改變,就是發生重大事件讓許多人徹底”覺悟”。小弟就拿美國和台灣為例,說明什麼樣的社經衝擊對政治所可能產生的影響。
911恐怖攻擊,改變了美國人民的基本價值觀和意識型態。90年代的美國,呈現的是一個追求個人自由、商業利益、消費生活的社會。大多數美國人,無時無刻不汲汲營營於追求財富,大量消費,追求物質享受,厭惡一切傳統道德束縛。自由開放的氣氛讓以自由主義為意識型態的民主黨取得有利地位,民主黨的柯林頓之所以能夠連任兩屆美國總統,除了90年代經濟榮景之外,這種主流意識型態也是重要原因。
然而隨著911恐怖攻擊發生,美國本土不再是能讓人高枕無憂、安居樂業的天堂,這衝擊了美國人的價值觀。由於感受到安全不再,令人難以想像的摩天大樓倒塌竟會發生,加上親人的生離死別,迫使許多美國人開始思考許多90年代他們未曾去好好思考的事情。這當中,傳統價值再度被強調,家庭生活重新獲得重視。在追求個人自由的同時,如何兼顧群體生活、發揮社群性,也成為許多美國人關注的課題。在政治議題上,「自由」不再是神聖不可挑戰的圭臬,同時「安全」議題也獲得重視。「安全」包括個人安全和集體安全,需要整個社會團結起來方能達成。因此,社群性獲得重視不是沒有原因。確保美國本土安全成為美國人主要關心的議題。為了保障國家安全,發動海外用兵也在所不惜。從小布希政府攻打阿富汗和伊拉克的軍事行動,以及採取強硬外交手段對付若干”流氓國家”的做法都得到國內多數民意支持的情形觀之,便能清楚地得知美國主流民意的轉向。現在美國可說是保守主義當道,大環境有利主張保守主義的共和黨。
我們國內正遭受SARS的肆虐,造成近年來罕見的傳染病危機。不僅造成兩間醫院被迫封院,各類大眾交通工具也因容易帶著病毒到處傳播而使民眾不敢搭乘,許多人一夕之間得被迫「隔離」,失去人身自由。此外,部分醫護人員自私的心態(排拒SARS病患)也讓台灣社會敬重醫護人員的傳統受到挑戰;與大陸經貿交流的程度和必要性在「大陸熱」連續發燒數年之後再度被許多人所質疑。在這樣的氣氛下,傳統上劃分台灣政治版圖的「統獨議題」「藍綠對立」是否會被逐步解銷?為不少政治研究者所關注。
防疫工作本應是一項跳脫意識型態對立、政黨對立、中央與地方對立的任務。SARS病毒不會以你是藍或綠來決定是否侵犯你,它是對全民的共同威脅。有智慧的政治家在這個時候一定會以合作代替對抗。現在許多人都在注意「扁馬關係」是否會產生改變。陳水扁總統和馬英九市長若有政治智慧,一定會讓中央與北市共同合作來對抗SARS,而不會在這節骨眼去互批對方哪裡的防疫工作沒做好。若能夠營造出「扁馬合」的氣氛,對政治生態的衝擊不容小歔。
扁馬是年輕世代的政治領袖,他們與老一代的李登輝、連戰、宋楚瑜不同之處,在於他們廣受年輕世代選民的支持。李連宋三人對年輕世代而言(特別是30歲以下族群),不僅年齡差距太大,這三人平日所強調的政治議題也是傳統的統獨、族群議題,不僅不容易產生共鳴,若干年輕人對他們甚至很厭惡。此外,許多中間選民也認為,與其去支持逐漸過氣的李連宋三人,不如去考慮在扁與馬之間作選擇。至少扁馬這些新世代政治領袖比較沒有舊包袱,比較能夠有創新的作為。可以想見的,若產生「扁馬合」,傳統上的藍綠對立將被打破,扁馬兩人的支持者加起來將跨足泛綠和泛藍選民以及絕大多數的中間選民。那麼,「連宋配」將被邊緣化,政治基礎將被大量掏空。
不管泛藍陣營內的基本教義派能否接受,都必須正視中國大陸對台威脅型態的改變。過去許多人總認為中國的威脅來自於解放軍的武力,中國在其他方面對台灣是利多於弊。台灣對中國過度依賴所衍生的安全危機,一個伴隨中國所帶來的經濟機會,逐漸潛入台灣本島的總合風險,內容涵蓋了政治、經濟、社會與衛生等諸多面向,這個新形勢下來區分藍、綠的意識型態可能都不那麼相關了,新的辯論議題是面對中國崛起的條件下,如何管控台灣風險的問題。
從最近社會與論的反應不難看出,如何正視中國的全面性威脅,確保國人生命安全已逐漸取代「何時開放三通」「拼經濟」等等這兩三年早已講到爛的議題,成為主流政治議題。連戰說:「當選後要立即訪問大陸」以及這幾年商人一窩蜂搶著「西進」在這時候都顯得躁進、背離現實。
  SARS災難清出了一個難得的政治空間,既有的政治偏見早已無關緊要,因為有新的挑戰在當頭上,重要的是團結民眾與動員資源,既有的統獨爭議也轉化為具體的中國機會與風險的評估。
在台灣歷史上,民國24年的苗栗台中大地震,讓閩客對立、原漢對立逐漸解銷,孕育出新的「台灣人意識」;228事件讓台灣人對中國的期待轉變成對中國的敵視,省籍區分逐漸成形,為日後統獨、族群爭議埋下伏筆。這次SARS危機是否也會改變台灣人的基本價值觀和政治態度,進而造成政治版圖重劃?值得大家繼續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