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0-06 00:50:55女兵

我的偶像,容我為你點根祝福的煙

我的偶像行事向來低調,不慣於接受別人公開讚揚,可是我打小就崇拜他。

我們生長在眷村,那個年代,村子裡年紀相仿的小朋友都讀著同一所小學,於是大夥一起上學、一起玩,躲避球、賽跑、過五關和跳橡皮筋都是我最擅長的遊戲,而他,總是坐在門口和幾個年紀大很多的哥哥們下棋,不然就躲在家看書,大人們常說:這兩個人投錯胎了。

他極愛拆東西,經常把家中機械器具拆卸再設法組裝回去,但並非每次都能成功,於是有些拆壞的,就四處藏,一旦被發現免不了挨頓打,記憶中,他常挨打,拆壞東西,打,倔強不認錯,打,打了不哭,表示不服,再打;附近鄰居動輒把女主人喚回來,阻止家中上演的「三郎教子記」。然而在老師的眼中,他向來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這點,從幼稚園即可證明,那年,他被老師指派為畢業生致辭代表,一早,為了一點小事,父親順手抄起套在大同冰箱把手上的橡皮管往他臉上猛抽,嘴巴腫得老高,後來到到底有沒有上台,我已記不起,我甚至不曾問過他對這一切的感受。

如果照大人的說法,我與他實在是極端,我只會玩,炎夏正午趴在公園水溝旁撈蝌蚪差點中暑,練壁虎功掉下來摔斷半顆牙,把泡在鍋子裡的晚餐「泥鰍」倒在地上抓不回去,玩砂球引發丹毒,屁股像長了刺的坐不住,功課當然好不到哪去,考卷發下來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有人笑就有人哭,連人帶卷的被趕出家門,是常有的事,所以讀書以來,我的獎勵大部分是跳遠、賽跑之類得來的。

不過,我和他總有共通處,那就是快挨打時,衝進房間合力把門頂住。

多年勤學的累積下,他博學多聞,得過無數獎項,而我,多年跑給老爸追的鍛鍊下,終於投筆從戎,當個軍人;內心裡,我深深以他為榮。

他甚少表露情感,好或壞,無法從表情上揣測,於是,我對他始終不敢太親近,由於崇拜,我期待自己能做什麼讓他感到驕傲的大事,得到讚許,不過,如果他這麼做,就不像他了。一年又一年過去,結婚那天,我披上嫁紗坐在床頭,他遞上一根煙並且幫我點著,我們彷彿上演一齣內心戲,沒人能知道我內心的感動,珍貴的一根煙呵。

我們甚少交談,對於後來的人生,他到底經歷些什麼,我甚至比網友還不瞭解,對他的崇拜,是停留在那個領了市長獎和考上知名高中光耀門楣的他,和他的交集,也停止在合力阻擋父親打我們的情景裡。

最後,我倒也沒做出什麼讓他感到驕傲的鳥事來,不過,聽說,他正在籌備著婚禮,請容我,在迎娶前,為他點上一根祝福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