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孤寂開始 (二)

紅色代表愛情？不愧是掌管愛情的女神，也只有Princess Romantic才能做出如此浪漫的聯想。反觀他，在歷經十世的滄桑後，剩下的只有黑暗。

他不知道愛情是什麼。在為人的一千年間，除了「弒」，就像Mr. Zero這個名字所印證的一樣，他一無所有。

Mr. Zero把玩著手上的酒杯，盯著略帶著波動的琥珀色液體，感受著已殘留在口中幾百年的馬丁尼芬芳。

厭倦嗎？一個無情無愛、無知無覺的神祇是不會有這等情緒的。他的心就像是死了一般，彷彿只是他整個灰暗身子的裝飾品，毫無意義。

相較與他的冷漠，遠方所傳來淒美的哭聲便顯得戲劇化。

Mr. Zero翻開幾個世紀以後才會出版的「百年孤寂」，靜靜地閱讀，對那越來越惆悵的哭泣不聞不問。

眼淚的主人果然經不起Mr. Zero再三的忽視，踏進了Hell試圖吸引一絲絲注意。見他仍是專注於掌上的書，甚至不惜趴在他的腿上痛哭失聲。

「出去。」他冷冷地開口。

「Zero，我的心好痛好痛，彷彿下一刻就會爆炸似的……」Princess Romantic梨花帶淚，那張讓男人疼惜不已的小臉卻在他身上起不了作用。

他勾起嘴角，笑卻不及眼底，「親愛的公主，不要試圖在閣下這裡尋找慰藉。這個冷冰冰的地方可提供不了什麼溫暖，還是回去妳的閨房自哀自憐吧。」

「自哀自憐？」她聞言驚呼。「你以為我的眼淚是為誰而流？若非從雙胞胎姊妹那聽了你的故事，我的心也不會糾結成塊，疼得無法呼吸。」

「身為神祇的我們哪來的故事？」他輕輕地推開Princess Romantic。

「你……對於那稱為考驗的十次輪迴一點印象都沒有？」原本殘留在美麗臉龐的淚珠瞬間消失，彷彿不曾存在過。

Mr. Zero哧笑，「兩百年前的事，還需要我掛心嗎？」

「那麼吳初呢？你連他都不記得了？」

吳初？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讓他的心頓地一震，毫無波動的湖面像是被投進了一顆大石子，水花四濺。

如果這個人能讓他死寂的情感有所起伏，想必是個舉足輕重的角色。但，他腦海中關於這個人的記憶怎會如此模糊？

「他……是誰？」Mr. Zero沙啞地問。

「還記得那顆釋出紅光的琉璃珠嗎？」Princess Romantic將他的反常看在眼裡，「那就是吳初的靈魂，他……是來尋債的。」

他抬頭，終於與她對視，「向我尋債？」

Princess Romantic點頭，「原本他只是你最後一次輪迴的一個過客，該是毫無瓜葛。錯就錯在他對你脫口而出的承諾認了真，熬了兩百年，終於尋到這來。」

Mr. Zero陷入沙發裡，隨著紛飛的片段全身癱軟。

兩百年前，那是最後一次輪迴。他含著金湯匙出生於家財萬貫的米商凌家，是家中的獨子，人喚凌少，黑暗便被包裹在人人稱羨的身世背後。

七歲那年，父親為他從窮苦人家那買來了年僅五歲的陪讀，吳初。

說好聽點是陪讀，實際上吳初所承受的工作亦與家僕無異。他必須照顧凌少的生活起居，從飲食到備寢，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對於身為主子的凌少，吳初和家中的每個下人一樣，都是供他使喚的角色。因此，縱使朝夕相處，他也從不曾在他身上放心思。

但之於吳初，凌少就是他的天。自他懂事以來，他的人生重心就是繞著凌少打轉，那是他呼吸和心跳的理由。

當凌少十歲，吳初為了幫他撿一隻纏在榕樹上的紙鳶，摔斷了腿，不良於行三個月。而那隻紙鳶卻在三天後被凌少棄於床底，只因為玩膩了。

兩年後，凌少在戲鬧間打破了家中的一支價值不斐的花瓶，吳初自願頂罪，挨了老爺三十大板。然而，在他療傷的期間，凌少連一次探視都不曾。

而吳初這些近乎犧牲的奉獻從不間斷，而凌少卻也沒將之看在眼裡。

凌少年滿十八，正值壯年，母親為他物色了幾位門當戶對的千金。將野心放在繼承家業的他，對於自己的婚事自然是蠻不在乎。反觀吳初，卻將此事印在腦中，日日揪心，夜夜難眠。

某日，吳初剛陪同凌少巡視了米舖返回府中，在回房的途中經過柴房，兩人因裡頭傳來的異聲同時駐足。

凌少好奇地透過微敞的門縫窺視，只見一名叫不出名字的小侍下身赤裸地緊貼著某位丫環一絲不掛的臀部，前後不停地撞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男人雙手激情地在女人身上揉捏，讓她不時發出銷魂的嬌喘。

他靜靜地望著眼前這幅由慾望交織而成的景象，下腹部一陣灼熱，烈火焚燒至心臟，蔓延到四肢，口乾舌燥卻無處發洩。

在一旁的吳初並沒有漏掉門內的激情，亦沒有漏掉凌少臉上屬於雄性的渴望。

凌少調整了呼吸後，跨步離去。吳初亦步亦趨地跟隨在後，見到凌少走進房內，他卻在門前猶豫了，那是他不可跨越的界線。

坐在案頭前的凌少也不打算喚他進門，只是逕自沉浸於一時還回不了神的思緒。飲了口茶，這才緩緩開口。

「吳初，幫我找個女人。」

他沒有回答，因這突如其來的要求無法動彈。

凌少因他的無動於衷皺起眉，像個要不到糖吃便耍脾氣的孩子。「很困難嗎？」

「少爺希望吳初上哪找？」他問得茫然。

「這是你該煩憂的，不是我。」他揮揮手，「記得找個姿色美艷的。下去吧。」

「是的，少爺。吳初會在您就寢時將佳麗備上。」吳初欠身退下，闔上門。

他宛如行屍走肉般在凌府中來回走動。隨著夜晚的迫近，他仍遲遲沒有動作，心更顯寒冷。早認清向來霸氣的少爺也會有想一嚐女人香的時候，但親聞這任性的要求，他卻有種天地頓時崩塌的錯覺。

見著幾名在廚房裡忙活的丫環，他思及此時正值晚膳期間，下人房裡應空無一人，或許他可以……

心頭仍在思索，甚至藏有幾分猶豫，但手腳已不知不覺地行動了。

天被暗色侵襲，今夜的月被濃濃的烏雲被環繞。凌少房裡的燭火早已滅了，他敞開著衣衫露出結實的胸膛，雙眼炯炯地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中閃爍，彷彿一隻等著活祭品獻上的猛獸。

門緩緩地被推開，房外微弱的月光打在一抹纖細的身影上，披散的長髮隨著微風飄逸，胭脂香悄悄地在他的鼻息間遊走。

「過來。」縱然看不清女子黑暗中的臉龐，那揮散不去的香味已挑起他的慾望。

女子聞言一愣，隨即如隻待宰的羔羊輕步走入虎口中。

凌少不帶一絲溫柔地扯下她的頸，以雄性的氣味封住她的口，蹂躪起那雙嬌嫩的唇，顯然將她視作不值得被珍惜的玩物。

他粗魯地將女子按趴在床上，讓她的臀部面對著自己，狂妄的吻跟著頸子的弧度來到了因衣料被撕裂而光裸的背肌。

他的大掌急躁地游移至她的胸前，卻觸不到想像中的渾圓。手中觸及的平坦讓他倒抽了口氣，訝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嬌柔的身軀被他的蠻力甩至地上，天上的烏雲也被他的狂暴掃開，皎白的月光射進昏暗裡，打在那張哀怨的臉上……

「吳初！」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