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紀恆睡醒已經是隔天早上的事了。艾情買的海鮮粥被放在桌上，早已冷卻。

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不再燒燙。她給的退燒藥還算有點作用。

梳洗整理過後，他將海鮮粥微波，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

嘴角不自覺揚起，原來在生病時需要的不是特效藥，而是陪伴。有隻柔柔、軟軟的手撫著自己的額頭，提醒自己吃藥……那感覺很好。

門鈴頓時響起。不必開門也知道，一定是他的那個笨鄰居。

他依在門邊，「昨天……謝謝。」罵艾情罵習慣了，一時要道謝，有點不對勁。

「這沒什麼。」艾情自顧自地走進屋內，「言紀恆，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問你。」

「說啊。」他繼續吃著粥。用膝蓋想也知道，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能有多重要？

「你是不是打了張孟書？」她深信整件事全是言紀恆的錯。

他差點被食物噎到，「我什麼時候打他啊！？」

「那天他沒有赴約，你為了幫我出氣，打了他，不是嗎？」

張孟書明明對她解釋過，言紀恆沒有動手，只是稍微激動地揪著他的領子對他咆哮。艾情卻認為他只是不好意思告狀。

他憤怒地放下原本握在手中的湯匙，「我打他？妳哪隻眼睛見到我打他？還是我的病好了，輪到妳發燒，而且還燒壞腦子？」

言紀恆無法理解自己被激怒的原因，這種小事其實只需要好好解釋清楚即可，發脾氣簡直多餘。

「你沒有嗎？」見到他生氣，她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可是他……」

「他怎樣？他跟妳說，我打他？」如果真是如此，他只能說作家不只手寫厲害，連造謠生事的功力都高人一等。

艾情搖頭。張孟書沒那麼說……是她自己聯想。

「所以他什麼也沒說？」話至此，他也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妳認為我是那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不爽就拿人來練拳頭的莽夫？」

「我……」她發現整件事都是誤會，而誤會則是她一手造成。

「好，很好。」言紀恆的口氣不再激動。

這讓艾情更心慌，因為猜不出他真實的想法。

「沒什麼好說的。」他穿起放在沙發上的外套，「我要去修車廠了。」

言紀恆拉開門，站在門邊盯著她，言下之意──請她離開。

「言紀恆，」她一臉無辜地拉拉他的衣角，「你在生我的氣嗎？」

現在是什麼情況？犯錯的人還要裝可憐？被誤會的他簡直欲哭無淚。

他煩躁地撥開她的手，「很顯然，是的！」將她拉到門外，再用力甩上大門。

「言紀恆！」艾情焦急地喚他，好怕他從此不理她。

但是……這一次，他好像真的生氣了。頭也不回地離去，對她的呼喚也聽而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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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毛，」小左把玩著螺絲起子，「你覺不覺得，老闆今天怪怪的？」

「會嗎？大概只是心情不好吧。」阿毛認份守己地為拋錨的汽車換掉受損的零件。

「這還要你說啊？瞎子都看得出來他今天吃了一整箱的炸藥。」

「我看不出來老闆哪裡怪。」他的視線沒有離開過車子的引擎。這個小左真的太閒了，一天到晚觀察老闆。

「你沒發覺嗎？老闆忙了一整天，一下修這台車，一下換那個引擎，結果什麼東西都沒做好。」

「是嗎？」聽他這麼一說，自己也隱約有感覺。

小左走到一台紅色的喜美旁邊，「你看，老闆把這台車的機油濾清器換錯規格，現在大量漏油，如果不是你發現，我們就準備賠償車主吧。」

「小左，你沒事做，是不是？」言紀恆站在他身後。

「呃……」

「既然你對這台車的濾清器那麼有興趣，就麻煩你幫我換上正確的規格。」他挑眉，皮笑肉不笑。

「老闆！你怎麼可以假公濟私？」他睜大眼抱怨。

「少囉嗦！你上班摸魚，我都還沒找你算帳。」他看了一眼喜美的引擎，「還有，順便把漏油的地方清乾淨。」

「哪有老闆不爽就拿員工出氣的啊？」他戴上手套，準備認命地工作。

阿毛隔岸觀火，終於開口，「老闆，你是不是跟嫂仔吵架了？」

「不要亂叫，艾情不是嫂仔。」

「你沒有否認，是不是真的吵架了？」原本安靜的小左，又忍不住八卦起來。

他冷眼看向他，「車主明天要來取車，你最好在下班之前把車修好。」

「老闆，小左說你和艾情只是朋友，可是你最近心情不好都是因為她耶。」阿毛這傢伙沒有心機，想什麼說什麼，沒想到卻一語道中言紀恆的心事。

「我心情不好不因為誰。」還是死鴨子嘴硬。

「雖然你脾氣暴躁、嘴巴犯賤、動作粗魯……但是再怎麼樣，心情不好也該有個原因吧。」跟老闆相處這麼久，他從沒像今天這樣心不在焉的。

「你對我有很多意見嘛。」真的應該好好考慮小左的去留問題。

「這不是重點啦。」他趕緊轉移話題，「又是艾情惹你不高興？」

「你可以再八卦一點。」習慣性地挑眉。從來就不需要對任何人交代自己的想法。

「老闆，」小左壓根忘記濾清器的事，「現在不流行單戀純情男啦，愛就是要勇敢說出來。喜歡艾情，就跟她說啊，憋在心裡會得內傷。」

「你們話太多了。」左一句喜歡、右一句愛，說得好像他就非艾情不可。

「老闆，你真的不喜歡艾情嗎？」阿毛的問話毫無心機，但卻一針見血。

「這重要嗎？」

「當然。」這回輪到小左，「喜歡她的話，對她的付出才有堅持下去的理由；對她沒感覺，你要如何說服自己不斷地對她好？」

「這也需要理由？」他不由得懷疑小左將事情複雜化。

「正常的情況之下，沒有一個人會莫名地對另一個人付出。」小左解釋。

「所以你喜歡她。」阿毛補充。

「對她好就是對她好，不需要理由。就像你喜歡一個人，也是毫無道理可言，不是嗎？如果你真的找得到說服自己的說法，那還算得上是喜歡嗎？愛情這種事本來就是無從解釋的，有了條件，愛情也宣告結束。」

言紀恆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讓阿毛及小左兩人傻眼。

「所以……你是喜歡艾情的？」

「我為什麼喜歡她？」他反問。

「因為你說不出答案。」這不是他自己說的嗎？「沒答案、沒解釋、不需要理由，你就是喜歡她。」

言紀恆無語。他找不到答案……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