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宮廷歷史】《傾國 _卷二:情繫十四》─(17-4)
看著他,她知自己說什麼也沒有用。「對了,你的傷勢呢?」
「好多了。」
「那就好。」
多爾袞伸手想摸摸她的臉,手伸了一半,還未觸及她的臉頰,她便往後退了一步。
他卻上前,緊緊地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個兒心口上。
她往四下裡張望,雖見無人,但總顧忌著忽會有人來,便道:「咱們說過話了,你趕緊出宮去吧。沉璧擔心若是咱們說了太久話,會惹來別人注意。」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鬆開她的手。「我跟自個兒妻子說話,竟還怕被別人給瞧見。」
「多爾袞,別這樣……,可好?」
「好,聽妳的。我這就出宮去。妳好好地照顧自己,別教我擔心妳。」
「嗯。」
「那,我走了。」他走了一半,又回過頭來朝她揮手,滿臉的眷戀不捨。
她本也想揮手與他道別,手才一動便又忍下,只是目送他出宮去。
【註】「相思欲寄無從寄,畫個圈兒替。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裡……」此詞句乃出自清朝道光年間梁紹壬所著《兩般秋雨庵隨筆》之〈圈兒詞〉;此作共八卷,可分為四類:一為風情名物、二為文壇逸事、三為詩文方面的評述、四則為考辨稽古。沉璧因是二十一世紀人,早已讀過清末作品〈圈兒詞〉,所以故事背景雖為清初,但於她而言並無異。因〈圈兒詞〉詞句淺顯易懂,故不多加註釋。
梁紹壬,字應來,號晉竹,浙江錢塘人。
◆◇◆◇◆
自小玉兒身受重傷癱了以後,彤雀便被多爾袞指派至小玉兒身邊,照拂她平日的起居生活。
是日,該是小玉兒用藥的時候了,彤雀將煎好的湯藥端至房中,正欲侍候小玉兒服下。
「福晉,您該喝藥了。」彤雀端來湯藥,欲扶小玉兒起身。
小玉兒卻發了性子,一反手便打翻她手裡的那碗藥。
彤雀見狀,很是發怔。「主子,您若這樣鬧脾性不喝藥,貝勒爺知道了許會怪責奴婢照拂不周,主子您行行好,把藥給喝了好嗎?奴婢再給您倒一碗。」說完,她便將藥壼裡的黑褐色汁液,再度小心翼翼,緩緩地傾注入碗。
「主子,」她將湯藥復又端過來,「喝藥吧。」
「我不喝。」
「求您了,主子……」彤雀知小玉兒心下不快,多少和沉璧有關,便靈光一現。「這樣吧,若主子肯喝藥,那奴婢就同您說件和沈沉璧有關的事兒。」
「喔?」
「是啊。」
「那好,我喝藥。妳這會兒先說吧。」
彤雀點頭,便娓娓地道來。「璧福晉回汗宮西側妃娘娘身邊服侍以後,有日貝勒爺著奴婢與其他奴才一塊兒至沉月璧居打掃,奴婢拾掇了膳房,見牆旯旮兒裡有包欲扔的東西,一股子嗆鼻味道竄出,奴婢看了下,原是不要的藥渣子,便很好奇璧福晉素日裡身強體健,何需服藥?於是便將那些藥渣子拿去問了大夫,沒想到一問之下才竟知是藏紅花、麝香一類避孕絕育的藥材呢。」
「妳所說的,可皆是實情?」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
小玉兒想了一下,吩咐道:「這事兒尚有何人知曉?」
「沒了,就奴婢一人知曉。」
「那妳別再同別人說起,尤其是貝勒爺。」
「那是,這事兒奴婢怎敢同貝勒爺說呢。您放心,奴婢絕不會說的。」她看著小玉兒,哀求地道:「主子,奴婢跟您說了這事兒,您一定得喝藥喔。」
小玉兒笑了笑,「好,我每天都會喝藥,妳甭擔心。」
彤雀聞言很是高興,便將那碗藥遞與小玉兒,服侍她喝下。
小玉兒將湯藥喝得一乾二淨一滴不剩,因她心裡燃起了鬥志,她告訴自己,現下非得好好地活著不可。
◆◇◆◇◆
今天,沉璧特奉玉兒之命,出宮至市集買些宮裡所沒有的小吃要帶回至汗宮給雅圖公主吃。買完吃食以後,她信步漫無目的地緩行,不知不覺竟行至昔日與多爾袞所居住的沉月璧居,便推門走了進去。
一入沉月璧居,沉璧很是訝異。昔日小園裡所栽種的花卉依舊,再入廳堂,見一切如昔,竟一塵不染,料想多爾袞必是用了心地在維持這座小宅邸。一想到這兒,她的眼眶便禁不住地紅起來。
再往寢室裡走去,見景物依稀,仍是她所熟悉的日光;金黃色的光線灑射在美人靠、捲簾與一旁的几案上,光影迷離,似帶她回至原有的舊時光。
往日情景雖已不復存在,然記憶卻如此鮮明地被保護在她心的小櫝子裡,歷久彌新,未曾有過一絲遺忘。於是她便這麼一個人獃在裡頭很久,徜徉於回憶裡,好似那些畫面又栩栩如繪地浮於自己眼前,使人久久不能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忽聞有人入內,她轉身回眸看去,竟是多爾袞。
多爾袞見她在寢室裡,便走進去,驚喜地笑開道:「我就知道,妳一定會回來。」他柔情似水地拉起她的手,「自上回咱在宮裡頭見面說話,至今已有約半個月了。」
她未回話,僅凝視著他。
他卻雙手捧起她的鵝蛋小臉,不住深情地吻著她的雙唇,她掙扎著不欲讓他吻,奈何卻力不敵他……
※ ※ ※
他與她裸裎地躺於床榻上,她背對著他,後悔與他這般繾綣纏綿;他則自她身後緊緊地擁著她。
她抬眼,見光影挪移,知時候不早了。「多爾袞,沉璧該走了。」
「再待一會兒,好嗎?」他並不想放開她。
「玉主子尚在宮裡等沉璧,你別這樣。」說完,她掙扎著欲起身。
「我知道,就再多待一會兒。可好?」他硬是拉住她。
就在兩人拉扯之間,他小小地痛呼了一聲。
聽聞他痛呼,沉璧關切地問道:「你的傷,還未完全好嗎?」
「我就知道妳還關心我,」他竊喜地轉過身來亮出自己的背脊讓她瞧,「妳看,傷已好得差不多了,妳別擔心。」
怵目驚心的燒燙傷痕緊緊地揪住她的視線。她的淚,禁不住地盈滿眼眶。「就是因咱倆的感情,才會讓小玉福晉一而再、兩而三地尋死,咱們真不能再繼續這麼下去了,畢竟是一條人命呀。」
「這與咱倆感情何干?是小玉兒不懂得該如何去愛一個人,才會做出此等蠢事兒。她所謂的愛,僅是自私地以她自己為中心而已。」
她不再多說,僅是輕撫了他背脊上的傷痕一下,說道:「即便如此,沉璧亦不能讓咱倆的感情再去傷害任何人,包括你在內。」
他回身看著她堅決的臉龐,內心很是憂慮,明白她已下了個他所不能瞭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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