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12 22:58:58徐磊瑄

【清穿宮廷歷史】《傾國_卷一:歸迴大清》(2-7)

洞房內滿室鮮花,氤氳芬芳,紅燭在案,剪影成雙,一帳一幔,一床一櫃,衾褥妝奩,陳列佈置皆極講究。

一身大紅嫁裳的玉兒,此時正端坐在床榻上。她眉心斂楚,心灰木然地等候著今夜她的新郎官。

皇太極帶著幾分酒意進房,見玉兒像個精緻的瓷娃兒般地坐等著他,心中霎然有股暖流流過。他趨近,在她身側坐下。

「餓不餓,可曾用過膳?」他關心垂詢。

玉兒微傾螓首,囁嚅了一下,仍是未語。

他有點兒不知所措,面對這稚齡的可人兒一時意亂,自己竟笑了出來。為解尷尬,他找了話題。「房中一切安排,妳可滿意?」

她含怯緩道:「多謝貝勒爺及大福晉的安排,玉兒十分滿意。」

「那麼,若有所需再吩咐下人去辦。這兒往後就是妳的家,我就是妳的夫君、依靠,千萬勿要拘謹,一切自在才好。」

「是,謹遵貝勒爺吩咐。」

他笑,「我們已是成了親的夫婦,別開口閉口都是『是』,如此唯唯諾諾,不就顯得拘謹了。是不?」

她笑。

她這倩然一笑,倒令他神魂顛倒。輕輕托起玉人兒的下頷,他溫柔道:「玉兒,妳真是蛾眉螓首,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呀。」他拉過她的纖纖玉手,又道:「妳手如柔荑,膚如凝脂,我還真怕一磕就把妳給磕壞了。」

聽他滿口溢讚之詞,她反薄嗔道:「貝勒爺在乎的難道只是臣妾這身皮囊而已?」

「當然不。妳可知妳哲哲姑母同我說起妳時,曾大讚妳慧質蘭心,且性情溫婉,我真正鍾意的正是妳的心性。我府邸裡不乏貌美如花的侍妾,可人美心性卻不一定美,要不就是才華德行不足,總難有貌、才、德兼備的。雖說女子貌美能留得住男人,可如此往往只能留得一時,卻無法留心於一世呀。漢人常說娶妻娶德,我相信那才是一個男子真正的福氣。」

她抬眼見他,聽他字字句句,雖似教導,卻是他內心真正的心意想法。她確信,他是將她當成一個女人,而不是女孩兒。眼前的他昔為姑父,今為夫君,雖曾熟悉,今卻陌生,但聞一番真摯話語,心中忐忑倒是驟減不少。

見她眉心舒展,他終於放心。「時候不早,我們是不是該早早歇了?」

「那麼讓玉兒侍候貝勒爺寬衣吧。」她作勢要起身。

他率先站起,握住她的玉手。「麻煩妳了,玉兒。」

她低頭,沒有說話,默默替他寬衣。稍後他將她擁入懷中,然後柔情似水地親吻著她的額頭、她的唇。她沒有熱情,有的只是初婚的羞澀靦覥,對他不迎不拒,一切皆順從著他的牽引,隨之雙雙漾進他醞釀的一池春情裡。

 

◆◇◆◇◆

十四貝勒府邸,多爾袞深夜不寐,獨自一人在小花園裡頭徘徊。今夜的月兒缺了一半,僅有光華的這一半又時不時地被烏雲遮去,因而總難見著她光潔完整的面貌,正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心被玉兒他嫁的愁楚剜去了一半,再難完整。

趨近池畔,他蹲下身來,見池水中那抹殘月,若有所思。

沉璧緩步而至,見他人在池畔,於是躡手躡足走近。

他察覺身後有人,但並未回頭,只道:「三更半夜,不睡覺專出來嚇人的嗎?」

「貝勒爺怎知是沉璧?」她問。

「我貝勒府邸裡的,除了妳沉璧姑娘,還有誰敢如此膽大妄為?」

她笑,拍拍池畔的露臺,一屁股坐下。「我想,貝勒爺應該會需要這個。」她手裡拿著壼酒。

「酒?」他看了酒壼一眼,跟著坐下,癡癡地笑了。「今晚喜宴上喝的還不夠嗎,本貝勒為何還需要酒呢?」

「這話該問貝勒爺您自個兒兒,怎問起我來了?」

他聽出她話中弦外之音,深深地望著她,想望進她眼瞳深處,但她頗深奧難測,令他迷惘。「妳為何,好像什麼事情都知曉?」

「與其說是知曉,倒不如說是瞭解。我既非仙子,也非神算,不是什麼事情都知曉前因後果,我能瞭解的,必定是我所讀過接觸過的。」

「讀過?接觸?」他的眼裡透出一絲不解。

她玉手一揮,懶得解釋,反正怎麼解釋他也無法瞭解二十一世紀的事情。「算了,不說了,還是喝酒吧,不是都說『一醉解千愁』?」

聽了她的話,他有些愕然。「本貝勒看起來很『愁』嗎?」

「愁不愁,不在乎外表,而在心上,外表能偽裝,心緒卻無法作假,這點貝勒爺自個兒兒當最清楚。人生有許多大事似乎早有定數,強求不得時只能順勢而為,不過貝勒爺生來有貝勒爺您的使命,您還是該為這與生俱來的使命好好振作,把木已成舟無法改變的事情給儘早放下才是。」

他雖不知她嘴裡所謂的使命究竟為何,但這「使命」二字倒是提醒了他,人定勝天,他的使命是他自己能決定、創造的。為他自己、為額娘、為玉兒,他務要堅強振奮起來,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盡應盡的義務與責任才是。

他笑了,「本貝勒依稀記得,沉璧姑娘曾說過要與本貝勒『唱反調』的,可今日姑娘的言行不像唱反調,倒像是……

「像什麼?」她好奇問。

「像朋友。」以目前關係而言,雖還不能稱之為朋友,但再沒比這更適合的形容了。曾幾何時,他居然不將她當成奴婢,而是個能與他平起平坐說話之人,是今夜的愁楚讓他變了作風,抑或是因她的聰穎機伶、深難可測呢。

她聽後呵呵一笑,「咱們的朋友關係是有前提的。」

「此話怎講?」

「如果貝勒爺一切依循歷史軌跡順勢前行,沉璧或許能是貝勒爺的朋友。徜若貝勒爺要孤注一擲、一意孤行的話,那我就會『唱反調』。」

他明白她話中有話,不過尚不明她確切的想法。他不語,瞅著她。

她笑,「不用猜沉璧在想什麼,是福是禍,日後總會分曉,屆時可別怪沉璧沒提醒貝勒爺。」她將酒壼遞給他,「過幾日沉璧就要進四貝勒府了,這壼酒就當是我謝貝勒爺的救命之恩,以及這些時日以來的照顧。沉璧孑然一身什麼也沒有,只能藉此薄酒聊表心意,還望貝勒爺勿要推辭,見怪於沉璧。」

他接過酒壼,淩厲地睨她一眼,不作他想,仰首大口喝下。

池水裡,倒映著黑夜、殘月、孤星與一雙人影,那雙人兒看似友好和平,然而究竟是友是敵,一切尚在未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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