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到底誰是守護我青春的天使，是你嗎，真的是你嗎？還是這只是我的錯覺呢？

　　今天，我打了通電話給關艾，在電話中告訴她我想休息幾天不到學校上課的事情。她聽了之後很擔心。

　　「愷歆，妳怎麼不來學校上課呢，怎麼了？」

　　「這幾天我的腿很痛。」我對她撒了個充滿善意的謊。

　　「是喔，那．．．．．，有沒有去看醫生？妳多多休息，我找時間去看妳。」

　　「我不要緊，妳別擔心，或許過幾天就好了。倒是要麻煩妳跟男同學們說一聲，這陣子可以不用來載我，他們輪流天天來接送我，其實也很辛苦。」為了不讓關艾起疑，甚至不想讓她知道我已經聽見她跟男同學們爭吵的事情，我只得這麼說。事實上，這件事情確實影響到我的心情，我想在家好好待幾天，調適一下自己的情緒。再者，讓來載我的男同學們都休息幾天、鬆口氣，緩和一下情緒，這樣關艾跟他們或許不會再為了來載我的事情而爭吵，我想這樣對大家都好。

　　我知道她全是為了我才會跟男同學們吵架，我心裡很感激她，所以不想讓她為難，也不希望她為了我而變成所有人的公敵。

　　她沒有起疑，真信了我的話。「那妳要多保重喔，有什麼情況隨時打電話給我。」

　　「好。」

　　幾天之後的某個白天，我待在房裡，聽見門鈴響。我推著輪椅去開門，居然見到謝姓少男出現在我眼前。

　　「怎麼是你？」我很訝異。

　　「我可以進去嗎？」他問。

　　「呃，當然可以。」我讓出一個位置，讓他進門。

　　我領他來到客廳，「你請坐。」

　　「謝謝。」他坐了下來。

　　「天氣這麼熱，我倒杯果汁給你喝好嗎？」

　　「不用了，妳腳不方便，別忙。」

　　「那．．．．．，你怎麼會知道我家？」我問。

　　「是妳同學，就是那位暑假期間推妳去涼亭，叫關艾的女生告訴我的。」

　　「你今天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他逕自自我介紹，「我叫謝家恕，是企管系大四生，算是妳的學長。」

　　聽見他的名字，我確有印象。「聽如勳學長提過你的名字，他說你跟他是同系不同班的同學。」

　　他點頭，看我一眼，然後有點兒靦覥地說：「我想照顧妳，接送妳上下課。」

　　「為什麼要接送我上下課？我有同班同學可以接送我呀。」

　　「我在學校碰到關艾，跟她稍微聊了一下，她說妳最近腿很痛，而且還談到妳班上的男同學一直出狀況，根本沒能好好接送妳上下課的事情。」

　　「不行，這太麻煩你了，畢竟你跟我不同年級不同班。而且我想，班上的男同學只是一時有狀況，人嘛，有狀況是難免的，我沒關係。」

　　「我真的想照顧妳、幫妳的忙。」

　　他的話引起我的好奇，同時也令我感到不解。「為什麼？在我受傷之前我們素昧平生、毫無交情，我不懂你為什麼想照顧我？」一點兒友情基礎也沒有的狀況下，老實說我覺得不太妥當。

　　「沒為什麼，幫助別人不需要理由。」

　　「家恕學長，我真的很謝謝你之前救了我兩次，但天天來接送我上下課的事情實在是太麻煩你了，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擾跟不便。」

　　「就這麼說定了，我會天天一早到妳家接妳上課；下課時送妳回家。」不需經由我同意，他似乎早已下定決心；磐石一樣堅不可摧的決心。

　　「家恕學長．．．．．」

　　「好了，別再說了，妳休息吧，我不打擾妳。」他起身，「我該走了。」

　　我點頭，送他到門口。

　　要離去之前，他回過頭來對我說：「我們明天見。」

　　那句「我們明天見」一直不停迴盪在我耳畔，成了我對他最深刻的印象。

　　翌日一早悠悠醒來，我並沒有去學校的打算，所以意興闌珊，賴在床上發呆不肯起床。媽媽在廚房裡做早餐的香味飄進我房裡，引誘著我的食欲，讓我忍不住想吃東西。

　　拖著笨重傷殘的腿，我欲起身，卻聽見客廳門鈴大響。媽媽趿著拖鞋急匆匆地來到客廳應門，拖鞋發出啪啪啪的聲音。

　　「咦，你找誰呀，怎麼這麼早？」媽應門之後所說的第一句話，傳進我房裡。

　　「您應該是陸愷歆的媽媽吧，您好，我是謝家恕，是愷歆學校的學長，我是來接她上課的。她是不是在刷牙洗臉？」他問。

　　「剛剛才醒，好像在賴床呢。你說你是來接她上課的？」

　　「是。」

　　「那我催她快點喔。」

　　「不用，讓她慢慢來沒關係。」

　　「這樣很不好意思，還讓你等她呢。」

　　「受傷的人行動慢些，沒關係，等多久我都願意等。別催她。」

　　我聽見他們的對話，有些訝異於家恕學長真的出現在家門口。

　　媽扣了幾下房門，直接進房。「愷歆，妳學長來載妳了。」

　　「喔。」

　　「動作得快點，不然要讓學長等妳了。要不要媽幫妳呀？」

　　「沒關係，我自己就可以了。」

　　家恕學長站在我房門口，輕扣了幾下房門問：「我看，我來幫忙好了，如果妳們不介意的話。陸媽媽您先去忙沒關係。」

　　「這樣啊，」媽點頭，「也好，那愷歆就麻煩你了。」她退了出去。

　　我坐在鏡子前。

　　家恕學長在房裡張望一番，逕自拿起一把梳子為我梳頭。

　　我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昨天就說好的，我一定會出現。我不是跟妳說『我們明天見』嗎？」

　　「真是太麻煩你了。」

　　「妳不用因為這樣而覺得不好意思。從今天開始，只要有我就一切都沒問題。」

　　我看著鏡子裡的他，他正很細心地為我梳頭髮。

　　梳完頭後，他扶我站起來。「妳換衣服吧，我先出去。我就在門口，有事喊我一聲。」

　　我點頭。

　　他退了出去，將房門給帶上。

換好衣服盥洗完來到飯廳，見家恕學長為我端來早餐，將烤好的吐司塗上一層巧克力醬，遞到我手上。「趁熱吃吧。」

「謝謝。」我接過他手裡的吐司麵包，吃了起來。

他像伺候女王一般遞上牛奶，「喝口牛奶才不會噎著。」

我不好意思地又接過牛奶，喝一小口，然後直盯著他看。

吃完早餐後，他推我來到屋外他的汽車旁，自輪椅將我抱起，抱進車後座，讓我的腿有足夠的空間能夠完全地伸展。

「陸爸、陸媽，我載愷歆去上課，下課會送她回來，你們放心。」

「謝謝你啊，謝同學。」爸說。

「小事，不用客氣。」家恕學長說。

就這樣，家恕學長每天都到家裡來接送我上下課。

接送我上下課一個多禮拜之後，如勳學長從關艾口中得知家恕學長載我上下課的事情，氣呼呼地跑來家裡找我「興師問罪」。

「為什麼妳寧可讓一個不熟又沒有交情的學長接送妳上下課，就是不肯讓我接送妳？」

「你忙著準備研究所考試，又跟我不同班，實在不好麻煩你。」

「那謝家恕呢？他跟妳也不同班啊。」

聽見如勳學長的話，我有點兒不知該怎麼回答。

見我不語，如勳學長又說了：「那個謝家恕聽說有女朋友，好像才剛分手不久，我想他大概是無聊想把妹吧，才會無事對妳獻慇勤，妳千萬別被他給拐了。」

「就算想把妹，學校裡多的是漂亮女同學，有必要把我這個殘障人士嗎？把我還得照顧我，多麻煩。」

「唉──，」他長長地歎了口氣，「為什麼我會這麼後知後覺，沒想到要接送妳上下課？」他抬眼看我，「愷歆，讓我接送妳上下課好嗎？我想照顧妳，讓我照顧妳好不好？」

看著他真摯的眼神，我確信他絕對能好好照顧我，但我真的不想再麻煩他。一來他要準備考試，二來我知道他喜歡我，可是我對他一點兒感覺也沒有，我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讓我接送妳上下課好不好，愷歆？」他再次溫柔地要求。

我搖頭，「如勳學長，我真的不想再麻煩你了。」

「為什麼？」他問得有點兒痛苦。

我沒有說話，因為真的很怕欠他太多會一輩子還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