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庸庸碌碌，生命的最終還是一場空。

４－１．
　　廷翔跟漫君聊完之後從星巴克出來，直接搭車來到如琛工作的飲料吧找她。走進小巷子裡，一抬眼就看見如琛在不遠處的小吧台煮咖啡。
　　「如琛……」他走近，喚她。
　　她抬起頭來，見是廷翔，表情驟然凝結。「有事嗎？」
　　「沒事，只是順道過來看看。」
　　「我沒空招呼你，有咖啡在煮，等等客人就會過來拿。」
　　「我還需要『招呼』嗎？都是自己人了……」
　　「是嗎？我覺得一點都不瞭解你，倒比較像是陌生人。」
　　「妳別這樣好嗎？看妳這樣我心裡好難受。我知道妳為了那天我沒去法院跟妳公證的事情生氣，妳還很介懷我知道。我真的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不是存心想要傷害妳。」
　　她聽了他的話倒是淡然一笑。「我們不年輕了，廷翔。能不能復合我早已隨緣看待並不強求，如果你身邊有合適的對象可以直說無妨，我會祝福你，不會不明事理非要巴著你不放，你真的沒必要表面說要復合，卻爽約放我在法院等那麼久。」
　　「我是那種虛偽的人嗎？復合的事情是我主動提起，我既然有心提這件事就表示我是真心想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共組家庭。我沒有什麼合適的對象，唯一合適的就是妳。」
　　「既然這樣，那我就更不懂了。」
　　「我知道妳跟孩子們對我有很多疑問，妳放心，不久的將來我一定會讓你們知道。再等一段時間好嗎？」
　　她悠悠望向遠方，不再回應他所說的話，只無聲輕歎。「其實當初會答應你復合的要求，有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因為你是我熟悉的男人，從前的感情也沒因為離婚就完全煙消雲散。」她收回眸光看向他，「年輕的時候老覺得自己還有很長的人生可以揮霍，所以婚姻生活要是有一點不順心就任性的說個性不合，分手算了。現在年紀有了，什麼有稜有角的個性早磨圓了，我認為我們兩個復合的話絕對可以比年輕的時候相處得更好。」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想給寗祈跟寗禎一個圓滿的家。從小他們就渴望一個有爸爸有媽媽的健全家庭，現在他們長大，全都大學畢業出社會了，這些年我們倆都虧欠他們太多太多，我心裡很難過。」
　　「就因為這樣，我才不想再繼續虧欠他們，讓他們跟著我受苦。」
　　她不解地望著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呢？」
　　他搖搖頭，笑了，笑裡藏著許多無奈。「沒什麼，只是有感而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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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君聽了廷翔的話，心裡舒坦了很多也頓悟很多。

　　回去之後，她打消跟豫齊嘔氣冷戰的想法，就如同廷翔所說的，生命不該浪費在爭吵上，應該要多多體諒他人，心懷感恩才是。

　　今天晚上，豫齊九點多鐘就回來了。回到家後，他看見桌上放了他最愛吃的燒賣，趨近一看，見燒賣旁邊有一張紙條，他拾起，見上面寫著：
　　「還生氣嗎？宰相肚裡能撐船。」

　　他揉掉紙條往垃圾桶一丟，心裡犯嘀咕。女人真是莫名奇妙的動物，罵了幾句就耍性子跑去飯店住，回來也好幾天都不說一句話，今天居然買了燒賣想示好，難不成太陽打西邊出來？究竟她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

　　不過看著眼前的燒賣，嘴巴還真有點饞。前幾天漫君買的燒賣他因生氣沒吃被她給丟進餿水桶，今天她又買了回來，不吃好像有點說不過去，怎麼可以如此暴殄天物呢？實在不該跟美食過不去，他忍不住拿起一顆塞進嘴巴裡。啊，滋味真是好極了！氣也早因口腹之欲的滿足而消掉一大半。

　　吃完燒賣，他打開放在客廳裡的手提電腦，沒想到一打開，鍵盤上又有了另一張漫君寫的紙條：「生氣一點點就好，人生苦短，應該把握當下、珍惜美好時光。」那行字的後面還畫了一個可愛的笑臉娃娃。

　　他笑了，四處尋找漫君的蹤影。

　　來到房裡，見她沒寫劇本，而是在上網。

　　「漫君──」他喚她。
　　她回過頭來，帶著點怯生生的氣息，有點試探地。「今天一切都好嗎？」
　　「嗯，都好。」
　　「那……」
　　「妳過來！」
　　她起身，走到他身邊去，像個怕生的小女孩，眨著溜溜的雙眼望著他。
　　他笑著摸摸她的頭，「沒事了啦。」
　　她一聽，喜出望外。「真的不氣了嗎？」
　　「嗯。」他點頭，「還有，謝謝妳的燒賣。」
　　她高興的偎在他懷裡。「那天真對不起，我應該先送資料到公司給你，不該拖這麼久的。」
　　「我也不好，不該這麼兇對妳說話，我知道妳的工作也忙，早應該讓我秘書回來拿資料的，妳是領妳老闆薪水又不是領我的。」
　　聽他一說，她整個人都輕鬆起來。「啊，沒事了，真該感謝邱大哥。」
　　「邱大哥？是那天見到的那位邱先生嗎？」
　　「是啊，我跟他說了我們吵架的事，他開導了我很多。」
　　「妳才認識人家多久就跟人家講心事？」
　　「我不知道該跟誰說才好嘛，」她沮喪的低下頭來，「好像朋友很多，可是能掏心的卻沒半個。大概是工作太忙，朋友都淡掉了。」
　　聽她一說，他有些心疼也有點愧疚。記得以前他們可是彼此的情緒垃圾桶，兩人總愛聊天談心。自從將重心放在事業之後，他們確實淡卻疏遠了許多。「都說了些什麼？」
　　「他說很多，總之要我多為對方著想，記住我們曾經編織過的那些美好時光。只要記住好的，不好的就算不了什麼了。」
　　他笑著攬住她，緊緊、緊緊的。「一直忙工作，好久都沒好好放個假，我們一起去旅行好不好？妳跟妳老闆商量看看。」
　　她高興得叫了起來！「好啊好啊，我跟子芸說。」她馬上就拿起聽筒準備撥電話。
　　「妳幹嘛？」他愣了一下。
　　「打電話跟子芸喬時間啊，要去旅行得事先跟她說，讓她儘早安排工作分配的事情。」
　　他將她手裡的話筒搶過來，放下，「打電話的事不急，明天再打也可以。現在還有比打電話喬時間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麼事啊？」她好奇。
　　「我們呢先一起洗個鴛鴦浴，然後再複習一下我們很久都沒有做的功課。」他一把抱起她，啄了她的唇一口。她嬌羞又竊喜的看著他，雙雙進了浴室去。

　　那一夜，她與他溫習了彼此身上的香氣跟體溫，往昔的美好跟久違的愛情似乎又回到他們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