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4-23 23:23:42徐磊瑄

【漫天飛雪】不是遺書的一紙遺書



Dear you,
  還記得你從前有個舊舊小小的黑色公事包嗎?

  自從你生病後,就將所有銀行的存摺、信用卡、護照跟一些帳單之類的東西放在那個舊小的公事包裡。你在2005年的聖誕往生回到天堂後,我曾整理過那個公事包,在裡面發現一張你自己所簽下的「放射線治療同意書」,病因一欄標明的是肝癌併淋巴轉移。

  你生前從來不太提自己的病情,即便提了也輕描淡寫似的。我必需承認,自己是個懦弱的人,只一昧自欺欺人,催眠著自己,你的病一定會好起來,所以一直忌諱同你談你的身後事。我很關心你,也照顧你,但陪你去醫院複診或治療的次數竟連五根手指頭都數不滿。

  我常跟朋友家人聊到我的遺憾,遺憾自己沒能跟你談你還未完成的心願或理想,想要做的事情,還是有什麼想交待的話。你向來怕我難過傷心,即便知道自己來日無多也沒有留下任何隻字片語。正因如此,我常常去翻看你遺留下來的公事包,每當看到那張你所簽下的「放射線治療同意書」,我的眼淚就不自禁的掉下來。試著去揣想你獨自在醫生面前簽下那張「放射線治療同意書」的當下,提筆的手一定是千斤重,心情想必是無奈痛苦而又絕望的。忽然覺得自己的懦弱對你而言是種殘忍。在你往生後,我痛哭,悔不當初,但逝去的事情已不可逆轉,也無法挽回。

  我一直保留那張「放射線治療同意書」在你的黑色公事包裡,上面有你遒勁好看的字跡。雖然那時你生了病,但還是倔強的想要把字寫得工整漂亮。這就是你。而且,正因你沒有留下隻字片語給我,或任何人,所以我將那紙治療同意書視為是你留下來的遺書。你的精神,你的意念,彷彿是要告訴我,人生有很多事情都必需獨自面對、自行承擔,人可以做最大的努力,但始終爭不過天,既已遇上,則必剛強。

  我其實很怕看到那張「放射線治療同意書」,因為每每看了就一定淚流不止。但我仍保留著它,因為那是你所留下來的。每回捧著它看時,就好像感覺到你手心裡的溫度還留在那張紙上,就像你不曾離去一樣。

  我學著用「心」去跟住在我心裡的你溝通,去感受你、瞭解你。雖然用心去面對心裡的你,對自己而言是種殘忍而傷痛的行為,但我無怨無悔。人總要時時覺知到痛苦,才會真真實實的感覺到自己還活著,而且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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