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4-17 02:11:43徐磊瑄

【心情左岸】11號公車


  常常跟朋友約見,一起喝茶聊天。

  到了見面的目的地後,朋友總忍不住小抱怨:「怎麼這麼慢?」
  「我搭11號公車啊。」我說,意指我是走路來的。

  我時常走路,一走就是一兩公里。有人問我,為什麼不騎摩托車呢?我總笑笑的說,因為想當環保小尖兵,也想藉由走路健身、瘦身。在各種物價都上漲的時刻,「走路」倒是替我省下了不少油錢跟車錢。

  「那,如果是更遠的地方呢,難道也用走的嗎?」
  「不,超過一兩公里路程的目的地我就搭乘公車了。」我說。

  我相信,有很多人也願意跟我一樣,為環保盡份心力,搭公車或走路。或為了身體健康而願意走路。一位鄰居的太太聽了我的話,也試著每天找時間出門走路健身,但走了幾天她就放棄了。一來是走不慣,容易累;二來是身邊有很多事情要忙,「走路」對她而言是種「浪費時間」的事,她必需騎機車或開車以節省更多的時間做更多她該做或必需做的事情。

  走路健身,走不慣可以慢慢調適。但「爭取時間」做更多的事,則是現代人的悲哀。

  其實,我完全可以理解上班族或那些大老闆的心態,「時間」對很多人而言可說是等於「金錢」。我曾經也是上班族,跟時間賽跑過,所以我明白。多年以前邊上班邊兼著從事創作的時候,時間對我來說便彌足珍貴,下班後得抓緊吃完飯與睡前的時間寫稿子,自從辭去工作專職寫電視劇本則更是如此,每天的作習都得配合電視台演員進棚拍攝連續劇的時間。當我熬夜寫本熬得愈多時,則代表戲寫得愈多,愈有「錢」途。就這樣,我的時間被工作綁住,身體健康也因工作與金錢而犧牲……。
  
  在忙碌的巔峰,我經歷了一場悲慟的死別。惡劣悲傷的心情下終於放下寫劇本的工作,就這樣,我開始專心寫小說。雖然寫小說的收入不盡理想,前途可謂一片茫然,但我想這是上帝給我的沈潛時刻,所以我儘量靜下心來,去體驗、感受我周遭的生活環境。

  我不知道這個沈潛的時刻會有多久,但我明白這將會是我人生的轉捩點。雖然我不知道未來的人生會如何呈現跟發展,但我知道一定會與從前大不相同。

  小說創作沒有進度跟時間表,一切都依自己的習慣跟速度,但憑自己願意快或慢。我寫小說的速度可謂「神速」,一個月寫一本小說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但是我沒有,我放慢了速度。這樣一來我就有很多時間去閱讀各類書籍,看電影或戲劇充實自己,甚至回頭去看小時候耳熟能詳的知名卡通(像是:「龍龍與忠狗」、「萬里尋母」、「小英的故事」、「清秀佳人」、「小婦人」……等),讓心靈回到簡單而純淨的感動。還能有很多時間每天走路健身。當我在居處附近四處走路的時候,我發現原來自己所住的地方竟是個生活機能非常好的地方:哪裡有學校、有醫院、有早市、有花店、有租書店、有DVD出租店,有餐廳、有麵館,有好吃的小攤子或自助餐。並且我發現了在哪就有公車站牌,哪幾路的公車能坐往何處、路經何地。我時常搭公車閒晃,繞行自己所居住的這個城市,愜意的在車裡看著百貨公司前美麗的應景櫥窗,或駐足、閒坐在星巴克裡外喝咖啡的人們,看著車子從公車側邊一輛輛掠過,太陽普照一片金黃色的城市,搭車到逢甲夜市去壓馬路,去一中街買好吃的培根起司(一種烤馬鈴薯的口味)。再不然就是偶爾看見公園裡的人悠哉的在湖心划著小船,或零零星星延著小徑散步的人群。這就是我的生活,簡單而又緩慢。

  我不富有,物質生活並不享受,但卻過著精神富有的生活。那是當我放下忙碌與快速的生活步調之後才能擁有的。我覺得自己其實很幸福,比起很多為工作庸庸碌碌、為金錢傷腦筋的人還要幸福。我的「11號公車」,則是我比別人更幸福的一種證明跟生活型態。

  從以前的老闆那裡聽來一句話:「人最自由的,就是在任何狀況都可以決定自己的態度」。雖然,我偶爾也會為茫然的前途而感到傷懷,但事實上,我是自由的,不需要再受制於長官或老闆,不需要為了錢而忙碌,不需要為了某種迫不得已的理由或利益壓抑自己的態度。我不但能完全決定自己的態度,更能決定自己的高度。

  放下後,我失去了很多,但相對的也得到很多。雖然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得到些什麼,但我願意靜心去等待。我給了自己一個生命的使命,那就是希望用文字去影響人、感動人。我不知道日後會不會實現,但我會努力朝這個方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