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覺得周遭不真實，是在一個尋常的夜晚。

我拎著運動背包將它掛在肩膀上，走過平常的商店與小徑。

這天沒有風，空氣聞起來有些悶悶的，像是有人在抱怨、嘆氣與煩心所散發出來的味道。

我沒有特別被打擾，邁著慣性的步伐，怡然懶散的穿越這些躁惱氣氛，此時眼角瞥見倆人相偕而過，低頭細細交談著。

街道的另一邊，下課還未歸家的學生站在明亮的商店前，在升學之際趁著天還未晚偷閒喝一杯迷客夏，愉快嬉鬧。

陰暗巷子中，身著藍色工作服的男人戴著帽子低頭走過，手中抓著某件工具，隨擺動的手在身側規律地晃動，他前行的路徑穿過我的警戒範圍，不安心響起，隨後我笑著關掉警示。

馬路口黃燈閃著，我踱步慢行，腿側隱隱感到無力，想起是稍早賣力踩著滑步機的成果。

呼著氣望向天空，有顆明亮的星在頭頂上沈默地閃著，節奏閒散。

景色、人物不停掠過眼角，時間像是不規律，時而緩慢時而快轉，然後消逝，除了我的意識。

也許這份感到不真實的情緒是虛假的，又或這樣的虛假是為了發掘出真實。

人常說，學習世上的一切，為了完整自己。

但其實一切一直完整著，只是掩蓋住了，被無明、傳統、規範掩埋。

被太多的俗務干擾，終至使我們忘記最初來到的樣子，最初感動也在這些之中而分心。

回歸內心其實就是要找回自己本來的樣子，去除了一切虛名與物質，所剩下的才是自己本來的樣貌。

不論將你包裝的是金箔或是泥塵，最終你既不是泥塵也不是金箔，你是那底下的樣子。

追求真實，有時候總是得繞點路，無法一眼就看見。

有人禪坐一生終才悟得最簡單的道理，而沈溺在紙醉金迷世界的誰，卻在一場意外中頓悟了生命的本質。

然而前者既不優於後者，後者也沒領先了前者。

就如同奔跑的時候，思緒隨著步伐與呼吸節奏慢慢放空，專注地踩著每一步，呼著每一口氣，身體疲累至極的同時，心卻漸漸變得透明，澄淨。

卸下的不僅僅是情緒，還有著在日常裡，角色的扮演。

這一卸下過程，從動而靜。

而這一動一靜，皆是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