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秋楓搖首、露出微笑，「我跟了王爺這麼久的時間，很瞭解他的脾氣；而且我還未曾見過他對哪位姑娘像妳這樣細心的呢！」秋楓毫無心機地笑答著。

「......真的嗎！？」眉小鈴詫異著，臉色仍舊酡紅，不知道為什麼的，只要一聽見秋楓姐說那傢伙喜歡她，她就覺得心頭湧上一陣奇異的感覺，既甜又酸，是種她從未體驗過的感受。

或許她根本就不排斥他，而且也喜歡他吧？不然她為何會有這種難以啟齒的心情呢！？

不過......憑他那種天之驕子哪有可能會喜歡上她呢！？她還是別妄想好了......

眉小鈴的小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淡笑，她手上的茶已經在秋楓的幾次教導傳授之下泡好了，因此，她也能夠證明了自己亦不是每日都在走楣運的，更加能夠肯定自己的努力是有報籌的，而，這種感覺真的是很好！

如果可以這樣繼續下去就好了......

但是，不管如何，她還是會努力的，她不願輸給命運，亦不願輸給自己。

秋楓看著她面上的細微變化，暫時莫可奈何地笑了，她在心底猜想著，或許是她以前經歷過太多教人無力振作起來的事件，所以眉小鈴才是這副無所謂的不在意與自卑模樣；說真的，她很同情她。

但是，為了小鈴好，她總覺得她必須想想法子，替小鈴慢慢找回她的自信才是；也許這做來會有點困難，但是她想試著做看看，因為她不想放棄小鈴，小鈴就像是另外的一個她、也像是她的小妹一般。

秋楓微微抿唇。

眉小鈴回過眸來，感激地笑望著秋楓正盯著她瞧的深思樣子，於是覺得奇怪地叫了一聲：「秋楓姐？妳怎麼了？」

見眉小鈴的面上飄上一抹疑惑神情的秋楓回神來了，她搖搖頭：「沒什麼......」眸光低垂的她發覺眉小鈴已經將她的泡茶技術學得差不多了，於是抬眸笑說：「倒是妳......剛好妳泡好了這杯茶，我想王爺也差不多回府了，那麼妳乾脆就把這杯泡好的茶讓王爺品嘗吧！？」

聞言的眉小鈴一陣訝然，「什麼！？要讓他喝啊......」低首望著自己泡好的茶水面上正倒映著自己的面容，她忽然間猶豫起來，因為秋楓姐提過，那傢伙不管對什麼東西都挑，尤其挑嘴！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他會不會喝她泡的茶。

而今，要讓她把這杯由她親手用來實驗而泡好的茶水讓錦王乖乖喝下......這一點令她有些卻步；亦因為她曾經被他說過這句話：“妳還真是個楣神，果然碰上誰、誰都會跟著倒楣。”，也因此，她實在對自己的手藝沒有信心。

「......」垂首的眉小鈴悶然不語。

瞥見眉小鈴沉默不語的樣子，秋楓察覺到了她的話似乎又讓小鈴回憶起什麼來，於是只好跟著無言，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跟她鼓舞：「......小鈴......」

「秋楓姐......我......我知道我很笨，什麼事都做不好......」

「不是的，小鈴，妳只是不相信妳自己罷了......」秋楓輕聲，「現下有個機會讓妳試試，妳為什麼不去試試看呢？或許結果不是妳所想的那般啊！」

「秋楓姐......我......」

「試嘛！」秋楓軟聲道，「讓我這個師父知道自己究竟教得好或不好啊？」綻出微笑來鼓勵眉小鈴的秋楓繼續遊說道。

「我......」

「好嘛！事情很簡單的啊！妳只要說是這茶是我教妳煮的就好了......」

「那......好吧！」望了一眼秋楓那副希冀的表情，眉小鈴終於點頭了。

◎◎◎

秋楓與眉小鈴說罷，於是便盈臉笑意地伸出雙手將還在遲疑的眉小鈴推出了廚房，一路踩著徐緩的腳步踱往了大廳的方向，沒想到此時的錦王正心亂地從大門進入王府，在管家的迎頭引領下準備前往大廳。

怎麼可能！？

一想起這段他與皇兄在御書房中的詭異對話，君無憂忽然覺得自己處在一陣難以置信的頭皮發麻中。

他會喜歡那個笨女人！？

不會的......不會的！

他如此聰明，那姓眉的女人又這麼呆、好欺負，哪有什麼優點可以讓他喜歡的呢！？最重要的是他的眼光哪有那麼差啊！？他可是名滿天下、任何事都挑剔的錦王呢！

所以......別開他的玩笑了......

滿心排斥著的錦王一路步伐走得奇快，悶聲不響地走在管家的身後，俊臉黑薰薰的，看來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

他喜歡她！？那是絕不可能的！

......

“我想你是喜歡她的，兄弟！”

錦王緊緊地蹙起眉頭、抿唇，忽然間憶及了皇兄露出的滿臉微笑，那抬起雙眸、瞅著他的模樣，看起來不像是在欺騙或是用言語來誆騙他的認真神色，讓他瞬間遲疑了一會兒，神色複雜。

難道皇兄所說的是真的？他真的是喜歡眉小鈴，所以才不自覺地為她煩躁？

為什麼？為什麼？眉小鈴在他所見過的眾多女子中並不特殊、也不美麗，為什麼他會喜歡上她！？

難道只是因為她那堅強又倔傲的個性嗎？

錦王思考著，步伐又變得緩慢；恰好在此刻就與由廚房被秋楓推出來的眉小鈴給撞個正著，眉小鈴在猛然撞上一堵肉牆時候還伸手護著她親手泡的那杯茶，忍不住低頭瞧著因此沒濺出半滴的茶水而鬆了一口氣；不過，錦王就不是這種神情了。

他抬起眸子，冷寒的神色恍若寒冬般的凍人，就見眉小鈴這擾亂他心神的罪魁禍首就站在他身邊，他不禁將自己的煩躁全都歸咎於眼前無辜的她，冷聲：「楣女就是楣女......」

沒料到錦王竟是這種反應的她瑟縮了一下，怯生生地拿著一雙受傷的瞳眸瞅著冷淡的錦王，不懂他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嚴苛，明明他出門前的心情看來似乎不錯的啊......

「......」錦王怒目地瞪住了她半晌，發覺他的話已然傷到了她，心頭湧上的一抹巨大懊惱，想要道歉卻又說不出口的窘迫讓他又戴上了冷漠的面具，馬上旋身走開。

眉小鈴有點難過又委屈地目送著錦王匆匆離去的背影，眼眶微紅；他......似乎很討厭她，連她想開口要他喝喝看她親手泡的茶的機會都沒有......

眉小鈴無奈地垂首兀自傷心難過著，而，她身後的秋楓在見著了這一切之後，於是便跟著皺起眉來。

「王爺......」

◎◎◎

秋楓死死地蹙緊了細眉，與眉小鈴一同目送著錦王匆匆離去的背影發愣，王爺的面色看起來似乎不太好的樣子，難道會是王爺他......

思考中的秋楓沒注意到她身畔的眉小鈴已然頹喪地垂首，跟著噘唇、哽咽了：「......幹嘛這樣！？心情不好就心情不好嘛......」如果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她就不會這麼白癡地泡茶來煩他了啊......

她又不是某些白目的人，不會不識相的......

緩慢回神來的秋楓瞥見了眉小鈴那欲哭無淚的傷心表情，突然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了，「小鈴......」

「我是不是很討人厭？秋楓姐......」低首垂淚的眉小鈴怔怔地望著杯中的水面自己的樣子，也不知為什麼的，她的淚水就是止不住，沒等秋楓回答的她又跟著補上一句：「因為我是個道地的楣女......」

「小鈴......」

「算了，沒關係的......」眉小鈴喃著，她用衣角隨意地抹了抹眼眶邊泛出的淚水，抬起頭來地對著秋楓勉強地笑道：「秋楓姐，不管如何，我還是要謝謝妳，妳所教我的、我都會記得的......」

「小鈴......」秋楓神色複雜。

聽見呼喚的眉小鈴忽地扯唇微笑，然後把她手裡的杯子塞進秋楓的手中，「秋楓姐，我有點累了，想先回房去......」

「好吧......」秋楓點點頭，看著眉小鈴得到她的應允之後便對住她笑了笑，接著才轉身離開，往另一頭的長廊踱去，只留下了她與手中的杯子。

「唉......」秋楓忍不住啟口逸出一串細密的歎息，然後在頓了一會兒之後，這才跟著錦王剛才的步伐緩慢地走進廳裡。

「王爺......」

坐在廳上躺椅的錦王神魂遊去，直到秋楓喚了第三聲之後才聽見有人正在叫他，飄然回神，抬眸便見是秋楓站在廳上，於是不解地問：「......怎麼了？」

王爺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秋楓搖首，「王爺，您剛才為何對小鈴她......」

知道秋楓想提什麼，錦王冷下臉色來，「本王沒有說錯。」眉小鈴她的確是個楣女，不然為什麼他們相識才不久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

「王爺，您可想過您剛才的話對一個女孩家來說，有點過於苛刻了？」

將眸子一瞥，「妳這是在責難本王？」錦王有點生氣。

秋楓登時垂首，「奴婢不敢，只是，王爺......」重新抬眸的秋楓啟唇，正欲說些什麼的時候卻遭錦王揮手制止，她只好跟著抿唇。

「本王不想聽。」

秋楓無奈地歎息，精銳的眸光瞬間一閃，「是，奴婢逾舉了，請王爺責罰。不過，奴婢只是想說，請王爺不要再度去掩蓋了自己真正的心意，因為那會讓王爺錯過很多的。」

「......」錦王瞄瞄她，皺眉、無語。

「還有......這是秋楓給您的賠禮。」秋楓走上前去，踏上了玉階，然後將她手裡的杯子遞過給了錦王；錦王狐疑地接過，望了杯子裡的水一眼，欲出聲之際卻讓秋楓搶了話。

「這是茶。」

茶？

錦王好奇地瞪著杯子裡的液體一眼，然後在秋楓肯定的眸光下就口輕啜了一口。

「......王爺，味道如何？」

錦王蹙眉，「妳泡的茶？這茶已冷了，不過味道倒是滿濃郁的，與妳之前所泡出的味道似乎有點不一樣......」喃喃。

「王爺，那......好喝嗎？」

「好喝？」錦王蹙眉，思索了一下子，已冷的茶他有點難以想像它還熱氣蒸騰的味道，問它好不好......唔......

「還不壞吧......」

秋楓笑了，「王爺，其實那是小鈴為您泡的茶。」

「......」錦王瞪著手裡的杯子，啞然。

第八章


在秋楓離開大廳之後沒多久，剛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頭有一會兒的錦王這才回神過來，抿唇地瞪住手中這杯已經涼透了的茶水，表情看來有點怔然。

原來......她在他去皇宮的時間裡頭為了他而去向秋楓學習如何泡茶，在他還理不清他對她究竟是什麼心思的時候，她已然不問結果地率先付出了她的心意......

一想起他轉身離去前，她那張因為被他所說的話給傷害了的難過臉龐，他就恨不得在當時乾脆就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斷算了......

該死！

感到很是懊惱的錦王不禁低聲輕咒；有什麼辦法，他就是心直口快嘛！

「......」錦王低首瞪住手裡的茶水水面正晃盪地倒映著他這張滿是後悔的俊顏半晌，思考了一會兒之後於忽然間起身，接著便踏著徐緩的步伐走出了廳門，直接往長廊的一頭踱去。

沒多久，他的腳步停佇在一扇緊閉的門板前方，他遲疑著，在原地浪費了不少的時間，步履在門外來回走動，就是無法下定決心地前去敲門，然後祈求她的原諒。

他是錦王、他是當朝皇帝的手足，也是尊貴的親王殿下！

他是皇室之人，小時候曾經在皇宮生活，所受的禮與法也是在皇宮裡一一學得的，而他的身份不容許他向誰低頭，他因此驕矜而自傲；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的，他以往習於的一切卻可以被她的一種表情給打破。

該死！

他知道低頭說聲抱歉不難，但是要他伸手主動去敲她的門示好，這就......

很困難。

因此，他為難的步子幾乎在外頭磨出一個又一個的鞋印子，但是他就是無法前去叫門；正當他的步伐不知在門外已經踏了多少步的時候，屋裡的人忽然走上前來將門板打開，兩人就這麼訝異地對望著。

被門外的凌亂步伐給弄亂心神的眉小鈴一打開門之後望見的是錦王那副猶豫的神色，一怔，瞅著他手裡還捧著她給他泡的那杯茶，有點無法相信：「......你在這裡幹嘛？」

「我......」好不容易對方主動地開了口了，他卻還是有點不自在，仍然無法順利地將道歉的話給說了出口，還頓了好久，只能擠出一句話：「妳......妳剛剛在廚房裡跟秋楓學泡茶？」

泡茶？

眉小鈴的眉頭跟著一蹙，提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又害她想起他剛才的辱罵，因而頹喪地撇過小臉，不甘願地輕聲問：「那又如何？」他這個別人又不領她的情......

見她悶聲地轉頭的錦王覺得她好像生氣了，於是心急地開口，「抱歉，我......我不該對妳說那種話的！」懊惱。

相當訝異的眉小鈴忽地轉過頭來瞥著錦王那副不自在的模樣半晌，「為什麼跟我道歉？你沒有說錯，我的確是個楣女......」難過地垂首。

「......」錦王瞪眸，望見了她臉上的神傷與委屈，忽然間伸手抱住了她，手裡的那杯茶跟著灑在地上，杯子也碎了一地，「妳不是！我知道妳一直很努力......」

眉小鈴詫異他竟會不打招呼地傾身就抱住了她，因而讓她微微地脹紅了臉頰：「......」

「當時我只是心情不好才會那麼說的，所以，我很抱歉......」錦王因為兩人過近的接觸而赧紅了俊顏，他緩緩鬆開了抱住她的纖腰的大掌，然後在她面前第一次無措地撇首。

眉小鈴在一陣的詫然之後，緩慢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

從這一天的坦誠開始，兩人的相處模式便與以往的有些不同了；像是錦王在這日之後所喝的茶水皆由得自秋楓真傳的眉小鈴所泡出來，而目前，兩人交談時的氣氛也好上許多，不再唇槍舌劍。

相對的，錦王的心情也跟著好了多日。

而，這一日，與錦王的四位美婢已經混熟了的眉小鈴開始與夏荷學著做些簡單又好吃的點心，兩人便一早就在廚房裡忙碌得不亦樂乎，揉麵團、發酵、和粉、蒸熱......等；沒多久，成品便一一地出籠了。

看著自己與夏荷姐動手做出來的糕點，眉小鈴覺得好有成就感；她在遇上秋楓與錦王之前是個事事皆做不好的楣女，但是自從認識了秋楓與她頂上的主子錦王之後便改變了，她不再為她天生所帶來的楣運所苦，反而漸漸開始產生了自信，她有自信的是有些事情她也是可以做的很好的，就例如現在的做點心一事！

她很開心自己有這樣顯著的改變，也高興自己被命運捉弄了十幾年的現在卻是還記得“開心”這種情緒。

望著夏荷姐自蒸籠裡頭一一拿出每一個由她們親手捏製而成、正冒著熱氣的桂花糕，眉小鈴頓時眉開眼笑，「夏荷姐，妳做的糕點看來真的好好吃的樣子喔......」吐舌。

夏荷溫暖地笑著，圓圓的臉上有抹淺紅：「沒有的事，那是小鈴妳不嫌棄啊......」

「夏荷姐真是客氣，聽說他......王爺很喜歡妳做的點心呢！」眉小鈴一邊與夏荷將點心分裝起來。

夏荷微笑，「呵呵！小鈴的嘴巴真是甜......」

「那是因為我說的是實話啊！」

夏荷揮揮手，「好了、好了，咱們快點將這些點心送到它們該去的地方吧！相信春香姐、秋楓和冬雪妹子已經等很久了呢！」

聞言，眉小鈴訝異，「那......他......王爺的份呢？」

夏荷回眸瞟了眉小鈴疑惑的神情一眼，忽然曖昧地笑了笑，噘唇：「王爺的份當然是妳負責的嘛！妳是明知故問嗎？妹子......」關於錦王與眉小鈴的事情，她們從秋楓妹子那裡聽到不少了，包括錦王居然為了她而前去困龍坡之事。

被調侃的眉小鈴忽然脹紅了小臉，垂首：「夏荷姐，妳說什麼呀......他......王爺喜歡妳親手做的點心啊！」

夏荷擠擠眼，笑道：「哎呀！從今以後就不是了啊！」

「夏荷姐！」眉小鈴害羞地掩頰輕叫。

「呵呵！」夏荷笑了笑，於是動手將所有分盤完後的糕點裝入竹籃子裡頭，但是獨獨缺了眉小鈴手邊的那一份，「那一盤就給王爺吧！相信這時候他已經快回府了......」算了算時間，也一早出門去的錦王該是回來的時候。

「我知道了......」雖然怕羞，眉小鈴還是點點頭，「不過，他......王爺一早就出門，不知道是去哪裡了？」

夏荷回道：「王爺去了趟皇宮，似乎是皇上召見王爺......」

「喔？」眉小鈴詫異地睜眸。

◎◎◎

錦王正坐在廳上品茶，但是神情轉為深思。

今日一早他奉召進了皇宮，本來以為繼上次他獨自去見皇兄之後應該是沒有什麼機會再進皇宮了，但是他昨日收了到了訊息，說是皇兄約他在隔日一起賞花......。

其實他的府邸裡就有許多由美婢之一的冬雪所親手培植、不輸給皇宮內苑裡的那些奇花異卉，但是皇兄那堅持親自下旨要他儘速奉召的原因，讓他原本想要拒絕謹見都拒絕不了，也因此，他只好在今日一早帶著幾個人前往皇宮。

不過，也不知道皇兄究竟在搞什麼鬼的，宣他面召、一起賞花的皇帝並沒有出現在御園，據隨侍的公公是說皇帝過於忙碌而無法到場；結果，倒是他也邀請的右相之女馬芸芸按時到了，最後，他們就這麼一個多話、一個無言地與對方對看了許久......

他就是無言的那一個。

只因被皇兄這麼戲耍了一頓、還浪費了他最珍貴的時間，心情跟臉色當然不太好看；如果不是皇兄根本沒到場，不然他一定會在他出現的同時間同他操起干戈來算帳！

這擺明就是在“設計”他！

還記得他到了困龍坡救了馬芸芸時候，那時他就已經知道這馬芸芸那始終黏在他身上的眼神代表著什麼了！
或許是因為如此，這件事情透過了右相而被皇兄察覺，這才下旨召他前來，好設計成他們兩人的私下會面。

......有人想當月老指姻緣想瘋了。

錦王忍不住頭痛地皺起眉，抬手撫額。

但是，他根本不想成全皇兄的心意，所以，他在御園裡只坐了沒多久之後便逃開了，只不過那馬芸芸纏人得很，說什麼都不放他離開，就算他擺出一張臭臉和冷硬的脾氣都拿她沒轍，她的堅持不禁讓他瞬間想起了府邸的眉小鈴，心思一頓之後，便堅持要離去。

結果，馬芸芸當然是十分熱情地挽留他，讓他感覺自己快要消受不了，於是便隨口答應了她可以找個時間到他的府邸裡來作客，馬芸芸這才直呼可惜地目送他匆促離去的背影，然後不悅地噘嘴。

天知道他才剛從八爪章魚的手裡辛苦地逃了出來，心情當然不太好。

錦王臭著俊臉，思考完畢的這個時候發現了門外踱近一道纖細的身影，來人是眉小鈴，她一手端著一個裝著點心的小盤子、一邊謹慎地抬腳跨進門裡，抬眸見他堂堂坐在廳上，便微赧然地低著頭，緩慢地走上前。

「喂，這是剛出爐的點心，要用點嗎？」眉小鈴怯怯地靠近錦王，看著他因為她的疑問而將眸光挪了過來，好像十分好奇。

「哦？那是什麼？」很順手地將她扯來坐在他身畔，他抬眉，問。

她將小盤遞過，微笑道：「這是廚房裡剛做好的桂花糕......」

盯著盤子裡裝盛的白色糕點的錦王狐疑地把目光招呼到她身上，然後輕輕撇唇、無聲笑了：「這是失敗品？」

眉小鈴聽他這麼取笑，忙不迭地努嘴，不快道：「幹嘛這麼損人！？」瞥瞪了錦王扯唇嘲笑的神情一眼，「早知道就不要拿來給你吃了......」

錦王唇畔漾著淺笑，禁不住伸手戳了眉小鈴的額一記：「開玩笑的，抱歉......」

眉小鈴哼了聲，「吃不吃？」

錦王不語地伸手拿過盤中的一塊糕點，然後張口咬下，瞬間，舌尖感受到的一抹酸甜不禁讓他的雙眸跟著一瞠，然後將目光疑惑地瞥向身邊的眉小鈴，「......真特殊的味道，這不是普通的桂花糕吧？妳還加了什麼？」

眉小鈴開心地點點頭，因為有人吃出了她的新意而開懷：「是啊！我摻了碎梅......」

咀嚼在他口中融合的細密口感，錦王脫口讚道：「這真是特別的吃法......」

眉小鈴笑了。

◎◎◎

隔日。

錦王在廳上的躺椅上頭十分悠哉地躺臥著，一邊啜飲著小鈴給他沖好的茶水，一邊沉浸在茶香與那裊裊上升的白煙裡頭，直到王府的管家從大門邊踏著緊急的步伐進門之後，便打亂了他此刻悠閒的心情，讓他頓時不快地皺緊了眉，將眸光掠到門邊。

「王爺！」

「什麼事非得要現在說？」錦王的不悅感染了管家，管家立即知道了主子目前的心情又是在不甚好的狀況上頭，於是把話說得更加小心翼翼了，深怕他家主子一個不開心就拿自己開刀。

雖然王爺在外的風評不差，但是有時候王爺他也會有自己的脾氣，偶爾也會一骨碌地冒出屬於皇族的那種驕矜傲氣，然後全身閃爍到讓他們所有的人都給嚇得一愣一愣的。

跟著問句，錦王的銳利眼神馬上飄來，管家馬上抓回了在外遊盪的心思。

「呃......稟王爺，門房......門房說是門外有人求見。」

錦王飄忽的眼神一閃，冷冷抿唇，問：「誰？」

「據那位小姐帶來的下人透露，說是右相的千金......」

「馬芸芸！？」錦王忍不住皺起眉來，沒想到她來得還真快啊！

「是。」管家彎腰。

「讓她進來，順便叫秋楓沏壺茶、上點心招待貴客。」

「是。」管家按著吩咐退了下去。

錦王蹙起了眉尖，仰首喝光了手裡的茶水，不久之後，只見管家領著剛進門的馬芸芸踏入廳門裡頭。

「日安，錦王殿下！」

馬芸芸一進門裡便見錦王已經端坐在廳上等待她的到來，驀然由唇畔逸出一抹笑花，踩著沉重的步伐往他的方向踱來，那過於沉重的步子踏得地板差些給她走出凹洞來了。

有點頭痛地撫著額，錦王裝作沒有發覺地輕聲招呼，道：「客氣了。馬小姐，請坐。」

「謝謝。」馬芸芸笑嘻嘻地找了一個離錦王最近的位置坐了下來，「不知奴家此時來拜訪是否給殿下添了麻煩呢？」頗知禮的馬芸芸問著，笑容不減；錦王見她如此客氣，也就不好說出實話。

「沒那回事，本王答應過馬小姐的承諾一定兌現。」

「那實在是太好了！」馬芸芸以手上的繡帕掩著笑，道。

「......」妳好本王不好啊......

錦王無言地瞄著她，垂下長長的眼睫稍微遮擋一下馬芸芸那朝他拋來的道道閃亮無比的愛慕眸光，有點吃不消地扯唇敷衍。

◎◎◎

正當錦王思索著的這一刻，廳門外頭的長廊上拐進來了一道纖影，來人就是端著點心與茶水要來招待客人的眉小鈴，沒想到當她兩腳一跨進門裡的時候，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馬芸芸忽然起身，一邊瞪眸、一邊帶著欣喜的微笑地走上前來。

「小鈴！」

眉小鈴給馬芸芸這麼一呼，差些打翻了手裡的東西，她顫了顫，抬眸之後於是望向因為碰上熟人而感到開心的馬芸芸，訝異道：「芸......芸芸！？」她還以為那日困龍坡再會之後，便沒有機會再見面的呢......

沒想到馬芸芸竟然是他......王爺的客人......

錦王撇撇唇，他也知道那日眉小鈴與馬芸芸被土匪們關在一起，而且還是他奉命率兵前去困龍坡替她們解圍的，因此，他知道她們應該是相識的。

「妳怎麼會在這裡啊？小鈴......」馬芸芸好奇地繞著眉小鈴轉圈，沒發現她的面上淨是難堪與苦笑來著。

問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啊......其實說起來話長，而現在也不是敘舊的好時機......

「我跟錦王殿下......」眉小鈴將點心與茶水擱在桌案上頭之後才微然抬眸用眼角瞄了一眼錦王的面色，一邊細聲地囁嚅著：「他的侍女──秋楓姐認識，所以我後來便留在這裡做事了......」語畢，又垂下頭的眉小鈴兀自沉思在自己那有點複雜的情緒裡頭，沒有發覺當她說完了話，椅上的錦王的面色當下看來實在是有點怪異，好半天張著薄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的，卻又驀然地闔上唇，撇首不言。

馬芸芸恍然大悟，一手親暱地拉過眉小鈴在身畔坐下，「哦？原來是這樣啊......」頓了頓，「不過，妳也可以到我爹的府裡來啊！我會給妳安排一份好差事的嘛......」好像在責怪她不夠朋友的馬芸芸一邊小聲嘟嚷著。

好朋友就是要有福同享嘛！她馬芸芸平時都是像這樣對待她的朋友的。

眉小鈴只好微笑，出言安撫道：「芸芸，妳別多想，我只是不好意思去麻煩妳啊......」

馬芸芸點點頭，似乎暫時接受了這樣的解釋，「好吧！」眼眸瞥向眉小鈴，嘟嘴，「有困難的話要來找我喔！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嘛！」

「好......」發現了馬芸芸的天真又直爽的個性實在是很吸引人的眉小鈴一邊失笑地頷首了。

馬芸芸也跟著露出微笑，雖然她笑起來其實很像中秋的滿月，但是眉小鈴卻認為她那出自於真心的笑容實在是很美麗，因而看到有點恍神去了，直到馬芸芸與廳上的錦王結束了幾句的簡單交談之後，回頭過來呼喚她之際，她這才慢慢回神。

而，廳上的錦王於此時皺緊了眉，瞪住馬芸芸半天才轉開視線，原本還慶幸著有人可以轉移馬芸芸的注意力的，但是眼下他卻高興不起來了，老實說他最討厭外人霸著他的東西。

「什麼事，芸芸？」眉小鈴陪著笑，望著馬芸芸朝她噘嘴抱怨。

「我叫妳叫了好幾聲......」

「啊......對不起，我只是覺得妳的笑容很可愛......」眉小鈴垂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著，沒料到聞言的馬芸芸的雙眼瞬間一亮，還很高興地接受了她的讚美。

「真的啊？」

眉小鈴點點頭。

頭一次被人讚美可愛的馬芸芸瞬間心花怒放，原本滿月的臉龐笑得更圓了，連雙眼都笑成綠豆眼，她拉過眉小鈴的手，喜道：「謝謝妳，小鈴，就算是謊言我還是很開心的！」

「不是的......」眉小鈴抬頭，詫異地叫道；她是真的這麼覺得的，沒想到會被芸芸誤解......

遞給她一個安撫微笑的馬芸芸續道：「我知道妳要說什麼，小鈴，我很謝謝妳，真的......」

眉小鈴訝然地望著馬芸芸，忽然間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好了；馬芸芸則是笑著拉起她就往外走，臨走前還與廳上的錦王點點頭。

「殿下同意把妳借給我了，我們就來聊一聊吧！」馬芸芸開懷地說。

◎◎◎

被馬芸芸直扯著衣袖、同她一起走到後園借一步說話的眉小鈴不解地皺攏著細眉，乖順地讓馬芸芸拉著她在小亭子裡頭的桌邊坐下，然後拉回了視線望著她的馬芸芸忽然開口。

「小鈴，我想請妳幫個忙好嗎？」

幫個忙？

眉小鈴瞬間露出疑惑的神情，一邊歪著首地瞥著馬芸芸那怯怯的嬌弱樣子，滿腹的問號，過了一會兒才啟口發問：「什......什麼忙？」

被眉小鈴這麼爽快回問的馬芸芸思及了自己的孟浪行為之後，忽然間垂下首，紅著臉地小聲囁嚅道：「我想問妳......」

「妳想問什麼？」不是很懂馬芸芸的少女心的眉小鈴疑問道，瞥著芸芸面上那坨可疑的紅愈來愈深，她的眼皮也就跟著直跳，心口也突然悶得緊，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過，她根本沒將這種奇異的感覺放在心上，只是搖搖頭，然後暗罵自己多想了，因為她和芸芸是朋友，芸芸不會害她的。

「我.....」馬芸芸害羞地抬眸，發覺了眉小鈴那副頗有疑惑的樣子，遂掩著臉、乾脆道：「哎呀！討厭，小鈴，我想問妳知不知道錦王殿下目前有沒有喜歡的人啦......」

眉小鈴皺眉，「錦王殿下......」

「是啊！」馬芸芸拚命點頭，「那日在困龍坡上我已經跟妳說過啦！錦王殿下是我們這些女子夢想中的如意郎君啊，不管是誰都很想嫁他的......」

眉小鈴抿唇不語地望著馬芸芸激動又害羞地直說，眼底流露著愛慕之光，刺眼得令眉小鈴有些無法直視，因此只能淡淡地垂眼，任心上流竄著一抹名為“嫉妒”的情緒而不自知，「我知道......」真的，她都知道的！

她很明白錦王不是她可以高攀的那種人，但是......在聽見芸芸的殷切詢問之後，她便覺得心頭忍不住地開始泛酸起來，心口的酸麻也跟著讓她想起了他們兩人間天差地別的身份，就算是喜歡他，她也無法說出口......。

想起錦王對她的曖昧態度，眉小鈴的心頭又打結了；喜歡他又能如何呢！？她根本就配不上尊貴的他......所以她也沒有什麼權利阻止別人去喜歡他啊！

「小鈴？」馬芸芸見她沒有回應，忍不住喚了聲，「妳怎麼了？」

「沒事......」眉小鈴搖首，忍住心酸地擠出笑容來，對著馬芸芸說：「我不知道錦王有沒有喜歡的人......」他那個人平時就冷得像是冰塊一樣，她哪裡可能聽見他親口說出他喜歡的人是誰的這種話啊......

「這樣啊......」馬芸芸有些失望地垂頭喪氣，而後又充滿希望地抬起頭來，對著眉小鈴劈頭就問：「那他有沒有固定的女子向他百般示好？」

「好像沒有......」眉小鈴想了想，錦王那座冰山平日要看到他笑就很難了，哪會有女孩子家追上來試圖融化冰塊啊？如果有這種人，依她想，她們大概很快便會心碎在錦王的冷眼底下了......

「那太好了！」馬芸芸開心得只差沒有跳起來，不一會兒便將希冀的眸光轉向眉小鈴，拾起她的纖手握緊，很誠摯地拜託道：「小鈴，請妳幫幫我吧！妳替我在他面前說點好話好不好？拜託！」

眉小鈴為難地蹙眉，猶豫：「我......不是我不幫妳啊！而是......我只是個不起眼的人而已......」

「那也沒關係啊！」馬芸芸顯然很樂觀的樣子，笑了笑：「讓他多點印象也好哇！好不好嘛！？」雙手合十的馬芸芸一副懇求樣子，讓他想拒絕都拒絕不了，只好同意。

「好......好吧！」莫可奈何地頷首，眉小鈴加上但書，「我不保證會順利喔......」

「好，謝謝妳，小鈴！」

第九章

馬芸芸當日就在錦王與眉小鈴的挽留下，與眾人一起用了膳食之後才走的，席間的氣氛有點尷尬。

由唇邊輕輕逸出一聲的歎息來的眉小鈴站在自己房裡的窗扇前方仰首望著天際邊那彎新月，讓窗外徐徐颳來的縷縷夜風吹拂著她的秀髮、吹動窗簾，她忽然覺得心情很是五味雜陳。

老實說，她不喜歡有其他的姑娘們拿著一對關愛的招子對著錦王閃爍不停；她也不愛馬芸芸老是把注意力都投射到錦王的身上，但是莫可奈何的，錦王生來便是大家目光的焦點，害她的心頭到現在都還是感到悶絕不已。

轉頭起腳緩慢踱回了桌案邊沿，眉小鈴想起她已經答應了馬芸芸，要在錦王面前多多向他提起她的事情，然後替她說些好話，好讓錦王能夠對她產生出好感來、進而喜歡上她的事情；她的眼底瞬間因為她的思考而映出一幅男尊女貴的美麗圖像而感到心上一陣煩亂，頓時失措。

錦王與芸芸......

她的心頓時感受到一陣陣的酸楚與嫉妒爭相湧上。

咬咬唇的眉小鈴無助、極力地甩著螓首，想要拋開心底長駐的那抹失落的感覺，那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讓她恐慌，但是她發現連自己想要丟開這種不好的感覺都辦不到！

怎麼會這樣！？

詫異、驚駭，都比不過她瞬間察覺的心傷，她憂愁地皺起眉頭，一時失去冷靜地在房裡來回踱步，只為了她到剛剛才發現的一件事，一個事實：她天真地以為她可以為了朋友而犧牲的，她可以很衷心地祝福他們，但是她現在卻發覺自己根本就是在說笑話欺騙自己，她完全辦不到！

無奈又心酸地咬著下唇，直到唇瓣發白了卻還是不放口，眉小鈴失落地坐在桌邊，趴在案沿邊，雖然她早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但是她現在發覺自己對錦王......其實有比她所想像中的更多情感。

喜歡、甚至於是......比喜歡多一點的──愛！

天啊！......怎麼會呢......

失去心序的眉小鈴紅著眼兒，此時就連哭都哭不出來；她以為自己對錦王只有喜歡，沒想到這些日子裡的相處以來，他很輕易地就佔住了她的心頭滿滿......

友情與愛情......她要如何割捨！？

眉小鈴痛苦地兀自煎熬著、雙手抱首；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另一方面......

獨自在窗台邊立著賞月的君無憂攏眉望著天邊高掛的月兒，盈虧的月讓他憶起了今晚一起用膳的眉小鈴那張老是在閃躲著他的目光的虛心臉龐，好一陣子的恍神起來。

為什麼她一副喪氣的樣子？那張失落的表情......其實令他很是介意！

絲毫不知內情的錦王緊攢著眉尖，心情段感煩亂地回到床邊準備就寢時候，他的外衣褪了一半，卻又頓住了動作，然後抿唇思索了一下子。

最後，他穿回了外衣，跟著緩慢起身，然後便推開了自己的房門，踏著輕慢的步伐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