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7-31 18:06:58凰 / Beth
《倒楣神女》/ 20
那日跟錦王嗆聲之後,眉小鈴由於身上的所有盤纏皆在用罄的情況下,默然含淚地離開的這座城,根本不知道自己該上哪兒去的她改變了方向,於是往城西的方向直走。
路上經過了幾條荒涼與偏僻的官道,眉小鈴在天黑的時候於城西的方向裡頭找到了一處無人使用的破屋子充當暫時的居處;由茅草搭蓋而成的屋子非常簡陋,但是她不用在晚上的漆黑樹林裡過夜就已十分地滿足了,因此,她便在傍晚時分進入了茅廬裡頭。
將手邊的包袱擱在竹子做成的桌上的眉小鈴以袖輕輕地拭去了額上已冒出多時的汗漬,然後先在竹椅上歇腿的她這才慶幸著目前終於可以先行鬆了一口氣,而不必櫬天還未完全黑下、再冒險起腳往前行了。
連連吐了幾口氣,雙眼先環顧了一下無人的四周,眉小鈴雖然老是倒楣、什麼壞事都有她的份,但是有時候在重要時刻,她也還是很幸運的。
起碼現在就是。
望著窗扇外頭已然滿天紅霞、晚風在傍晚的夜裡輕輕招手,眉小鈴突然覺得肚子真是餓著了,不只做工做了半天沒拿到工資,而且還倒楣地連累了那位客棧的掌櫃,以至於還讓掌櫃的氣得掃她出門......
她的努力又因此通通沒了半點回報的這種情形下,一想來就讓她覺得渾身沒力。
或許......她應該答應錦王的邀請,到他的府邸長住的!雖然她應該又會被那個又冷又傲的錦王刁難與嘲弄,但總比她流落街頭給餓死的好啊......
只是,現在才想到已經太遲了!
眉小鈴苦惱地黯著一雙杏眸,接著無奈地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難怪人說:一個人如果倒楣、就連運氣都背、而且還會錯過很多平白自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
唉......
當歎息聲一陣一陣地飄出窗扇外頭,眉小鈴仰首一看,這才發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不禁皺了皺秀眉,這下子可好了,這兒可是城西的荒郊野外,她要上哪兒去找裹腹的食物來吃啊!?
眉小鈴一邊傷著腦筋,一邊抬眸的時候,這才發覺了傍晚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黑夜降臨的此刻,向晚的微風像是在對人招手般地輕輕吹拂,也一併帶來了從樹林深處傳出的串串恐怖狼嚎聲。
這時候的眉小鈴還因此綠了一整張秀逸的小臉,結果,原本打算出門去找食物裹腹的她,在聽見不遠處傳來的獸類號叫聲就已雙腿發軟、根本不敢踏出這扇門了;最後,快被餓昏的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只好面色帶點哀怨地趴在桌上喃喃自語。
唉......為什麼她老是這麼倒楣啊!?難道她楣得還不夠久嗎!?
十分無奈的眉小鈴此刻已然欲哭無淚,早知道就到爹娘的墳前跟他們倆要個終極答案,好歹讓她搞清楚,如果她不是投錯了胎、生錯了時辰、也不是認錯了爹娘的話,那麼,自己又為什麼會這麼倒楣的原因......
難道真如那一百零一個相士所言,只因為她的命格出錯了!?
這也就是說......要她去找上天下來同她理論、理論囉!?......跟她開這什麼玩笑啊......
這樣一點都不好笑......
不知道自己已經歎了幾百次的氣的眉小鈴終於支起身來,因為肚皮此刻吵得她無法專心把她從一早根本沒進食的事情給忽略,於是她只好拿過桌上的包袱壓住自己那咕嚕作響的肚子,妄想把肚皮壓扁,這樣就不會覺得餓了。
結果,將包袱軟軟地壓上自己的肚皮的眉小鈴這才發覺,包袱裡頭除了有軟軟的衣物,好像還有些硬塊,於是好奇的她忍不住將雙眼一瞠,望了腹上的包袱一眼,最後伸手把它打了開來。
「啊!」眉小鈴驚訝地大呼一聲,原來那硬塊竟是秋楓自夏荷那裡拿來的糕餅,似乎是專程給她備著的......
驚訝完畢之後的眉小鈴一邊盯著糕餅、一邊露出了一抹極為感激的笑顏來,原來秋楓真是她的大貴人,就連這種時候她都可以毫不費力地拯救她於水火之中......啊,她實在是太感謝秋楓姑娘了!
最後,閃爍著淚眼的眉小鈴一邊啃著好吃的糕餅,一邊感動著;現在她的民生問題既然已經解決了,那麼她目前就可以暫時安心了......
反正這十幾年來她都是這麼過的,現在再慘也沒有以前那麼慘啊!
總之......既來之、則安之吧!
路上經過了幾條荒涼與偏僻的官道,眉小鈴在天黑的時候於城西的方向裡頭找到了一處無人使用的破屋子充當暫時的居處;由茅草搭蓋而成的屋子非常簡陋,但是她不用在晚上的漆黑樹林裡過夜就已十分地滿足了,因此,她便在傍晚時分進入了茅廬裡頭。
將手邊的包袱擱在竹子做成的桌上的眉小鈴以袖輕輕地拭去了額上已冒出多時的汗漬,然後先在竹椅上歇腿的她這才慶幸著目前終於可以先行鬆了一口氣,而不必櫬天還未完全黑下、再冒險起腳往前行了。
連連吐了幾口氣,雙眼先環顧了一下無人的四周,眉小鈴雖然老是倒楣、什麼壞事都有她的份,但是有時候在重要時刻,她也還是很幸運的。
起碼現在就是。
望著窗扇外頭已然滿天紅霞、晚風在傍晚的夜裡輕輕招手,眉小鈴突然覺得肚子真是餓著了,不只做工做了半天沒拿到工資,而且還倒楣地連累了那位客棧的掌櫃,以至於還讓掌櫃的氣得掃她出門......
她的努力又因此通通沒了半點回報的這種情形下,一想來就讓她覺得渾身沒力。
或許......她應該答應錦王的邀請,到他的府邸長住的!雖然她應該又會被那個又冷又傲的錦王刁難與嘲弄,但總比她流落街頭給餓死的好啊......
只是,現在才想到已經太遲了!
眉小鈴苦惱地黯著一雙杏眸,接著無奈地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難怪人說:一個人如果倒楣、就連運氣都背、而且還會錯過很多平白自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
唉......
當歎息聲一陣一陣地飄出窗扇外頭,眉小鈴仰首一看,這才發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不禁皺了皺秀眉,這下子可好了,這兒可是城西的荒郊野外,她要上哪兒去找裹腹的食物來吃啊!?
眉小鈴一邊傷著腦筋,一邊抬眸的時候,這才發覺了傍晚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黑夜降臨的此刻,向晚的微風像是在對人招手般地輕輕吹拂,也一併帶來了從樹林深處傳出的串串恐怖狼嚎聲。
這時候的眉小鈴還因此綠了一整張秀逸的小臉,結果,原本打算出門去找食物裹腹的她,在聽見不遠處傳來的獸類號叫聲就已雙腿發軟、根本不敢踏出這扇門了;最後,快被餓昏的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只好面色帶點哀怨地趴在桌上喃喃自語。
唉......為什麼她老是這麼倒楣啊!?難道她楣得還不夠久嗎!?
十分無奈的眉小鈴此刻已然欲哭無淚,早知道就到爹娘的墳前跟他們倆要個終極答案,好歹讓她搞清楚,如果她不是投錯了胎、生錯了時辰、也不是認錯了爹娘的話,那麼,自己又為什麼會這麼倒楣的原因......
難道真如那一百零一個相士所言,只因為她的命格出錯了!?
這也就是說......要她去找上天下來同她理論、理論囉!?......跟她開這什麼玩笑啊......
這樣一點都不好笑......
不知道自己已經歎了幾百次的氣的眉小鈴終於支起身來,因為肚皮此刻吵得她無法專心把她從一早根本沒進食的事情給忽略,於是她只好拿過桌上的包袱壓住自己那咕嚕作響的肚子,妄想把肚皮壓扁,這樣就不會覺得餓了。
結果,將包袱軟軟地壓上自己的肚皮的眉小鈴這才發覺,包袱裡頭除了有軟軟的衣物,好像還有些硬塊,於是好奇的她忍不住將雙眼一瞠,望了腹上的包袱一眼,最後伸手把它打了開來。
「啊!」眉小鈴驚訝地大呼一聲,原來那硬塊竟是秋楓自夏荷那裡拿來的糕餅,似乎是專程給她備著的......
驚訝完畢之後的眉小鈴一邊盯著糕餅、一邊露出了一抹極為感激的笑顏來,原來秋楓真是她的大貴人,就連這種時候她都可以毫不費力地拯救她於水火之中......啊,她實在是太感謝秋楓姑娘了!
最後,閃爍著淚眼的眉小鈴一邊啃著好吃的糕餅,一邊感動著;現在她的民生問題既然已經解決了,那麼她目前就可以暫時安心了......
反正這十幾年來她都是這麼過的,現在再慘也沒有以前那麼慘啊!
總之......既來之、則安之吧!
◎◎◎
當訪客被錦王嚇走之後,錦王瞄著四周再度恢復無人吵嚷的安靜,再憶及了剛才相府的那小子給他威嚇過後的那副慘白的恐怖臉龐之後,這才忍不住地扯了扯唇、一點都不客氣地笑了出來。
「呵、呵呵......」真是有什麼爹就有什麼兒子啊!
掩著那翹得老高的唇角的錦王一邊快意地悶笑著,心情也跟著好上了許多;沒多久之後,他召來了門外的管家到大廳上頭,探問一些他想知道的事情。
「本王問你,你可有那女人......本王是說那個......眉小鈴的消息!?」眼梢一抬的錦王輕輕咳了一聲,在管家那張平靜無波的笑臉下,開口輕問。
「是,稟告王爺,奴才已經在先前按著您的吩咐,讓人跟在眉姑娘的身後去了,據他們回報過來的消息是說是眉姑娘已然進入了城西的“那個地方”,在那裡找到了一間茅廬暫居在裡面......」
「什麼!?」
聞言的錦王的面色跟著一驚,攏起了眉頭,忽然覺得自己的額際開始應聲抽痛起來;原本他以為眉小鈴不願按著他的提議進入王府是因為她總是覺得自己對別人來說是個大麻煩,這是她在不願拖累別人的考量下所做出的選擇,然而,沒想到她經過了這許多事,似乎還是沒有學乖的跡象......
何況,城西,那裡是個不能隨意出入的地方啊!那女人還得要替他跟秋楓惹來多少的麻煩才高興啊!?
皺著眉尖的錦王握緊了手,滿心紊亂,最奇怪的是他實在是想不出他為什麼要為了一個老是替他找麻煩的陌生女人而感到這麼在乎。
他不明白啊......實在不明白!
只是,這時刻似乎不是弄清這緣由的好時機,那個笨女人傻傻地自己跑到城西去,該不會只是想避開他而已吧!?他記得他跟她最後一次碰見的時候是在城中的水塘邊,而他主動開口邀她進入他的府邸來,但是她卻不賞臉地拒絕了,還說她就算餓死也不干他的事。
那也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腦子可能壞了的時候,不然為什麼他要衝動地提出這個要求呢?
弄不懂自己的心思的錦王,只是死死地蹙著眉。
望著廳上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錦王已經將手捏得泛白,管家戰戰兢兢地開口、發出疑問:「王爺?」
算了......暫時先把問題擱下好了,如果她有什麼萬一,已經把她當妹子看待的秋楓會難過的。
這時,緩慢回神來的錦王忍不住將雙眸閉了再閉,約略沉寂了一會兒,這才不悅地緩緩悶聲問道:「......她最後的落腳處在哪裡?」
「稟王爺,眉姑娘現在在城西的困龍坡上。」瞥著王爺的臉色變了又變,不解自家主子何時會在意起誰來;他雖然覺得奇怪,卻也不敢有所隱瞞的管家只好據實以答。
聽到管家說出這句回答的錦王的眉頭已然悄悄地打了個死結了,最後不發一語地站了起來,在廳上來回踱步,「......」該死!她什麼地方不好去,就偏偏要睡在困龍坡上嗎!?
「王爺......?」
「傳本王命令,要手底下的人先行整頓好,等待情況有變的時候,就隨本王去一趟困龍坡。」
「王爺,您為何要去困龍坡?」
「不去的話,秋楓會怨本王的......」錦王暗暗歎息著,雙腳也跟著停了下來,再次坐回了躺椅上的他,懶懶地隻手托腮,一邊啟唇輕道。
那女人的個性就跟以前的秋楓一模一樣,雖然膽小卻又不想對誰示弱;因此,秋楓在她的身上看見的就是以往的自我,而捨不得對她放手,反而對她事事關切。
而,這一點他還是在秋楓她們四人隨他出走皇宮前,透過皇太后才知道的。
翻了翻白眼的錦王無奈著;總之,他的麻煩......又來了!
◎◎◎
昨夜靠著幾塊餅暫時撐了過去,於是眉小鈴便在茅廬裡睡了一晚之後的隔日一早醒了過來,之後便到屋後的水井打了一桶水洗臉,這才發現她所在的地方根本就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僻之處。
這樣要怎麼找食物填肚啊!?
眉小鈴低首望著自己又開始咕嚕作響的肚皮,有點頭痛地皺眉;如果在這種地方再繼續待下去的話,最後她會餓死在這裡的。
哎......果然她身上的楣運還是一直在發作著,沒一刻離開她的身,是吧!?
隨便亂走還可以走到荒郊野外的她,實在是厲害多了;昨日的她毅然離開城東之後便到處亂轉,想說城西應該跟城東一樣發達的,起碼該有與城東差不多的生活狀況,因此,沒打聽清楚的她就這樣走了過來。
但是此刻放眼望去,沒料到城西竟是一片的荒山野嶺,還有孤山野墳!
有點頗為苦惱的眉小鈴因此蹙了蹙那雙如柳細眉,歎了一口氣,轉身又回到茅廬裡頭坐了一會兒,思考了半天之後,她才緩慢地拎起自己的包袱、兩腳跨出了門檻,接著便沒有半點遲疑地走出了茅廬門口。
要填飽肚子的她必須得先離開這裡。
眉小鈴一邊往外走、一邊離開城西這座荒山,就在她一路順利地路過了幾條荒廢的官道後,一片茂密的樹林就矗立在她的眼前,害她一時間看得那些高聳直立的樹木們遮蔽了林中大量的光線,只在樹頂上圈出一個小小的缺口,而,那方被樹梢圈圍成的小藍空映在她的眼底卻顯得很藍、很藍。
輕風拂動著樹稍,造出了一片沙沙聲響迴盪在寂靜的林中,那風兒揚起了眉小鈴的髮尾、掀起她的衣襬翻飛有如一波波的衣浪、最後吹起幾綹她覆蓋在她額前的髮,跟著無聲飄掠過她的雪頰。
她仰首輕輕呼吸著四周沁涼又舒服的空氣,半晌回過神來之後便黯著雙瞳,憶起了她與她的養爹娘最喜歡在屋前迎著晚風輕吹,然後三個人便在自家的院子裡乘涼,而她會安靜地聽著養爹娘對她訴說的幾個古老的故事,那種親暱而溫暖的親情,在此刻想來卻好不虛幻。
再次抬眸來的眉小鈴的眼底有著一抹落寞,因為她的養爹娘......在那場流行的疫病中皆已不知去向了。
遺憾慢慢爬上她的眉眼,如果他們還活著......就好了。
她是個不祥之人,凡是遇上她的人都會被她拖累,無一不例外;所以她才寧可相信養爹娘現在正在與她不同的地方安然無恙地活著,也不願自己去將他們找出來,因為她不想再令他們失去些什麼了。
既然她的命運注定如此,她也只好不拂逆地順著天意而行,因為好幾個她因不信邪而產生的反抗心所得到的教訓都一一地告訴了她,不可為而為的行為是種傻子行為,因此她便不再掙扎,順應了天意。
所以,心地良善的她不願再去傷害誰的狀況下,她寧可自己主動離開她周遭的人們遠上一些,以避免再有什麼令她遺憾的事情又再度發生,因為她不忍心再次見到這些人在碰上她之後,被她牽累到與她養爹娘有同樣遭遇的人。
但是現在想一想,似乎只有一個人在碰上她的時候是例外的,這個人目前還是活得好好的,沒少條胳臂也沒少隻眼的;而且他的個性仍舊那麼難纏而驕矜自大,每次見他的時候都看他跩得一副大家都欠他什麼的嘴臉,令人很想在他面上揮個一拳,而那個人便是當朝的王爺──錦王!
眉小鈴皺皺眉。
哼!那傢伙大概是例外吧,她的楣運就如他所說的那般,傷不了他一分一毫,真是氣死她了!如果她的楣運可以教他吃上一頓苦頭,讓他明白自己有多令人討厭的話,那麼她會很高興的!
眉小鈴的臉色仍然臭著,一邊喃喃著的她,腳步不見一絲停歇地往前行,還把滿地的落葉都當成了錦王的分身任意踐踏,因此,她踩踏在葉上的動作也就特別地用力。
只是,即將走出樹林的眉小鈴來到了樹林前頭的不遠處之時,放眼望去便見一小隊人馬正默然地堵在她的前方,詫異的她突然止住了往前的步伐,愣在原地半天沒有動作,然後對方似乎不耐煩了,只見這群人的領頭便一個人從馬上躍了下來,挪著腳步朝她緩緩走近。
望著那抹高大的男人身影愈走愈近,心底頓時產生一抹不好的預感的眉小鈴瞬間愣住;糟糕,會在這種荒野出現的人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啊!
而這下她的路又被眾多的人給堵住了,她要往哪裡走啊?
正當眉小鈴滿心懼怕的時候,那男人來到她身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問道:「姑娘,妳一個人嗎?」
眉小鈴忍不住害怕地退後了一步。
◎◎◎
讓管家先行下去安排事情的錦王一個人獨自坐在廳裡的躺椅上頭思考著,沒多久之後便踱步離開了廳中,經過長長的迴廊之後,踏進他專用的書房裡頭,準備動手給好友寫封信。
畢竟,要帶上自己的麾下去爬那座困龍坡前,還需要給朝堂的主上先行知會、知會;要不,萬一若一道聖旨丟下來,說他這個無極國的錦王殿下竟然平白無故地妄自興兵,而且只需憑這點,那些朝中跟他敵對的傢伙們一定會緊咬這一點,好逼皇帝下旨懲戒他的。
他其實很明白,朝中那些個老傢伙已經看他這個親王殿下不爽快已經很久了,就因為人人都知曉他這種隨性的作風,所以,他的一舉一動都已暗中替自己得罪了不少的人,而,依他想,這些人當然不會在逮著了他的小辮子之後就輕易地放過他。
而他,並不想讓皇帝大哥感到為難。
身為皇帝的他,平時要操心的國家大事已經夠多了,他不能給皇帝大哥再添些什麼麻煩了。
話說回來,現在將前因後果串起來,其實這些事情都是那個笨女人害的;嘖,她果然如她所說的那般,是個貨真價實的楣女啊!
錦王緊緊皺著眉頭,依序將最近發生的事情全數想來,好像都是為了她這個楣女而惹上的;例如:秋楓被人調戲、還有那個紈絝的左相之子、他還為此大怒到讓人廢了那有眼無珠的傢伙的一隻手、接著便是招來了知情的左相的威脅......等等,而且現下竟然還多了個“困龍坡”的山寨......
真是夠了!
錦王不禁為此感到很頭疼地撫著額;目前幾乎他身畔的所有麻煩都是那個叫做『眉小鈴』的倒楣神女惹來的!
仔細思考下來,他還真是覺得划不來,他又不是她的誰,幹嘛還得替她擺平這些爛攤子啊!?
在案桌的後方緩慢地坐了下來,錦王隻手拿起一枝筆來蘸了硯上已磨好的黑墨,然後便提筆在眼前的白紙上開始寫信,幾句文字堆積下來,一封信便在他的手下完成了。
最後,他緩緩地以紙鎮壓住紙,將信擱置在案上有了一點時間,好讓墨字在稍微乾了點,再動手將信折成三折、置入信封裡頭,於信封上寫上名字。
接著,在椅子上起身的錦王繞過了長方桌案,然後打開了書房對外的窗扇,出聲喚來了待命的管家,要管家將他剛才寫完的信件派個人快馬送到好友應龍飛那兒,要他即刻轉呈君上。
待吩咐妥善了,錦王緩緩回到案前,以還未乾掉的墨再度書寫了一張紙條,準備在信件未到好友的手中前,先通知他一下。
只見沒一會兒,他把寫好字的紙條細心地捲成長的細筒狀,然後他緩緩轉過身去,於柱邊立著的一只籠子裡頭抓出了自己的信鴿,在鴿子拍翅抗拒前,將紙條塞入牠的腳環中,最後走近窗子,將牠信手放出窗外。
「去吧!」錦王瞇眼目送著遠去的鴿影,喃著。
正當錦王要闔上那扇窗子之際,沒料到一隻遠遠遨翔過來的信鴿飛近了王府,經過的屋簷簷角,來到了書房的窗前,見窗扇未緊緊闔上,就這麼一股作氣地振翅飛進了窗、恰巧立在窗沿邊上,一雙靈活的烏眸直直盯著錦王;錦王見狀,有點訝異地抬手抓住牠,然後抽出牠腳上所綁著的信箴,攤開了紙條觀看,面色有點凝重。
「......」
閱畢了紙條的錦王順手便將牠放了,在信鴿拍翅遠飛逸走之時,低頭盯著手上剛取來的紙條沉吟著,沒想到......好友應龍飛欲替皇上傳達的事情竟然與他剛才傳遞給他的消息竟然是不約而同的謀合。
應龍飛傳來的紙條上寫著右相之女幾日前離家出走,在城西的方向失去了蹤影,所以右相判斷為困龍坡上的盜匪所為,在右相上告皇帝之後,皇帝秘密下旨要他率人將遭到綁架的右相之女馬芸芸救出。
困龍坡......又是困龍坡!
錦王的眉頭於瞬間打了一個難解的結。
既然他們的目標都是困龍坡......那麼,就算是於公於私,他還是非得跑上一趟了......
◎◎◎
冰冷的石牢裡頭,微弱的火光緩緩搖曳著,將整座杳無人煙的石牢給點綴得有如陰森鬼域般的駭人;不過,這樣子靜謐的時刻並沒有維持多久,便讓石牢前方傳來的一陣叫嚷聲與制止的吼罵聲給打破了。
「放開我──跟你們說過了我身上沒有半點值錢的東西......」石牢門外,眉小鈴正與幾個大漢叫囂著,被人捆成像是肉粽的她只餘那張小嘴還有閒暇且不受制於人,只好在自己不知第幾百次大歎著自己又倒楣了之前,試著跟這群土匪講點道理先。
只是,人家理都不理她,用鑰匙打開了石牢門之後,便將她順手像是拎小雞一樣地拎起她的後衣領,步履沒有半刻遲疑地走下石階,然後打開了一座鐵製牢籠,接著再把她扔進去。
瞬間給這非人待遇給照顧得跌到玉臀吃痛的眉小鈴眼帶忿恨地爬起身,齜牙咧嘴地望著牢門被人關上的沉重碰撞聲響,開始歇斯底里起來了。
「喂──都說了我身上根本沒銀兩,而且我也沒半個親人可以付贖金給你們,你們這些人到底聽不聽得懂啦!?」被綁來且像是被貨物一樣地對待,眉小鈴的氣可說是不打一處來,在來不及奔逃出牢前,只好咬牙地奔向關住她的鐵欄前方、扯開喉嚨大叫著。
「吵死了!」牢頭冷冷地睨著她,以嫌惡的眸光瞪住她半晌,但見眉小鈴卻一點都不懼怕地與他玩起你瞪我、我瞪你的瞪眼遊戲,瞬間產生的嫌惡便這麼無理地消失無蹤,取而代之升起的是一抹興味。
真是個倔強的小女人啊......
而且他從來沒見過這麼有膽的小女子膽敢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就這麼直視他的雙眼的......
「快點放我出去!你們沒道理一直關著我,難道你們不怕官兵嗎!?」眉小鈴吼得氣急敗壞。
大漢哈哈笑了,為眉小鈴的話笑得飆出了眼淚,而後,待笑聲方歇,這才冷道:「我們若是怕了,便不會在這裡據山為寨,笨女人!」嘲弄道。
瞬間給這句話氣得脹紅了臉的眉小鈴頓時像是啞了般地,暫時說不出話來,只能據理力爭:「你們......你們這是犯法的!」
「犯法?」那大漢忍不住又因此笑咧了嘴,她還真是個有趣的女人,看來他沒逮錯新娘子,不過,這種女人要給當家的當壓寨夫人是有點寒酸了,「這些打家劫舍的日子以來,我們不知道已經犯了多少了樁了!哈哈哈......」
「你們......」有理講不清,氣煞她也。
「沒空聽妳囉嗦了,妳就先在這裡安靜、安靜吧!」語畢,轉了個身的他便要起腳離開,已經不太想搭理眉小鈴的大呼小叫了。
嘖,他幹嘛同一個人質說這麼多啊......真是的!
「喂──你們幹嘛抓我來這裡!?你好歹給我一個答案!」眉小鈴逕自搖著鐵欄,大叫。
那大漢頭也不回地蹙起眉,「吵死了!去問妳隔壁的不就知道了嗎?」
為此一怔的眉小鈴回頭,看向漆黑的牢裡,「呃?」隔壁?她隔壁有人啊?她怎麼沒注意到?
「他說的就是我啦!」任眉小鈴轉頭探看了半天卻仍舊尋不找剛才那大漢所說的那個人,眉小鈴訕訕地以為自己被騙的時候,卻冷不防地自石牢一角裡傳來一道聲音,而且就是剛才那尊牢頭所說的隔壁的“那個人”。
當視線愈來愈清明的時候,眉小鈴睜大著她的雙眸,眼底正緩慢浮上一抹人影......
咦?還真的有人跟她關在一起?
「喂,妳叫什麼名字?」那在眉小鈴眼底漸漸舒展開來的龐大身影,正對著愣住了的眉小鈴這樣問著。
「我......是眉小鈴......」被問的眉小鈴不由自主地就回答了,「你呢?」
「奴家叫做馬芸芸......」她報上自己的名字之際,便跟著挪出角落,好讓眉小鈴能夠見到她。
誰知,乍見馬芸芸的眉小鈴在見著了馬芸芸的盧山真面目之後,便足足愣了好久......
第四章
「妳叫......馬芸芸?」眉小鈴意識到自己已經盯著馬芸芸有點久了的時候,便自動地將自己的眸光緩慢挪開,裝著一副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樣子。
因為這個叫做“馬芸芸”的女子,生得臉大又體圓,十足的楊貴妃貌......不,似乎比那楊貴妃要來更圓一些......
因此,眉小鈴在見到馬芸芸的時候有點嚇到,因為她以為能夠與這個名字搭得起來的該是一位纖細樣貌的豆蔻少女才是,哪知,馬芸芸竟與她的名字呈現相反的樣貌。
「對。」馬芸芸的個性似乎相當豪爽,她朝著眉小鈴友善地咧了咧唇,「妳叫眉小鈴?好可愛的名字啊......」說著,還露出一張非常垂涎的臉,訝得眉小鈴避免對方看出她的不自在,只好不住陪著笑容,只是那笑......有點扭曲。
「我......我也很喜歡妳的名字呢......」打著哈哈的眉小鈴裝作沒看到馬芸芸的怪臉,一邊說著,一邊掏出懷裡的手巾拭著汗。
「妳的人真好,小鈴。」馬芸芸欣喜地讚賞著,伸出手來拉起眉小鈴的纖手,就這麼緊緊握住,而被捏疼的眉小鈴只好陪著傻笑。
「沒......沒有啦!」眉小鈴呵呵笑著,趁機轉移了話題,問:「芸芸,妳為什麼會在這裡?妳的家人呢?」
說到這個,馬芸芸連忙扁扁嘴,鬆開了握住眉小鈴的巨掌,一邊抖著音、一邊哀怨地說著:「其實我是離家出走的,結果不小心迷了路,往城西這裡走來,後來就被盜匪抓來這裡了......」
眉小鈴甩甩手上的疼痛,一邊狐疑地繼續問著:「他們為什麼要抓妳?」
馬芸芸回眸瞥了眉小鈴一眼,然後以手上的紗質布巾往那張有點範圍的臉一遮,竟遮不到三分之一;眉小鈴看得訝異,但是,只要馬芸芸的心地好,那就足以抵過她那不太好看的外表了,「他們說要奴家當他們寨主的新娘......」
「就是......壓寨夫人!?」眉小鈴問道。
「是啊!」馬芸芸瞪眼,不住地點頭,臉色紅了又白、白了轉青,「人家......人家才十六芳齡而已......嗚嗚......」
「......」
沒話可說的眉小鈴的臉色開始慢慢轉黑、變得雪白一片,因為她這時候才憶起了當她被人丟進這處石牢裡的時候,那個牢頭要她問問與她被關在一起的那個人,她的未來即將被如何處置的那些話。
原來如此......
打劫她也就算了,她還倒楣到要被土匪頭子納成他所謂的賤內、壓寨夫人!?
好奇地望著眉小鈴的面色全黑、突然又安靜了下來的馬芸芸疑惑地歪著首,問:「小鈴,妳怎麼了?妳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耶......」
「沒......沒什麼......」勉強撐著一抹笑容的眉小鈴對著馬芸芸這樣敷衍地回應著。
「這樣啊......」轉著眸子的馬芸芸不疑有他地緩慢點著頭。
剛才還非常清楚的神志在乍聽這個不好的消息之下,已然有點隨風緩慢飄揚而去的眉小鈴於此刻看來有點恍惚的樣子,「我們有沒有可能會被放出來!?」
馬芸芸傷著腦筋,回想:「......我想......應該是有人要押著我們去跟那土匪頭子拜堂的時候吧......記得他們在抓我來的時候,跟我說他們寨主在三天之後就要成親拜堂了......」
「三天後!?」眉小鈴原本魂遊的神志登時被全數嚇回,抖著一張雪白的臉與手,失聲驚叫。
「對啊!今天是第二天了......」算著日子的馬芸芸如此說道。
眉小鈴自認大勢已去地低著螓首,欲哭無淚,「......」她慘了,誰來救救她的人生啊......
◎◎◎
錦王府。
華美的大廳內正坐著兩個人,一個是這座王府的主子,錦王君無憂;另一個是專程從皇宮大內苑裡趕來的錦王好友,應龍飛。
錦王正像個沒事人般地,悠哉地坐在廳上的躺椅上頭品著茗,神態不慌不忙,沒有一絲的慌亂,看得應龍飛的眉頭不禁蹙了起來。
畢竟,誰有見過即將奉命去困龍坡上剿匪的人,出兵前的現在竟會是這種閒適表情的啊!?
對吧!?
但是,他的兄弟兼朋友──錦王 便是如此的一個人,他似乎從未見過他這個王爺友人有過匆促或是著急的一面哪!這真是太奇怪了......
還是說,之前的那個傳言──“錦王不是人”的這一句其實是再真實不過的事情真相?
要命,怎麼可能......
應龍飛的眉頭已然在胡思亂想之後,重重地打結了;但是見錦王仍舊那副不在乎的樣子,好像並沒有要替應龍飛解答的打算,只是一片默許地望著廳下的他,詭譎地在唇畔勾起笑來。
「喂......」終究,還是應龍飛不耐了,主動向廳上的人開口探問:「你是要不要去履行皇命啊!?」覷了眼放下茶杯的錦王,應龍飛繼續道:「我一來之後,你就連一句話都不說地就給我埋頭喝茶,也沒讓我有時間宣讀一下聖旨,現下茶喝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給我一個答案!?」
神情悠緩地闔上杯蓋的錦王抬眸遙望著廳下人,撇唇淡笑:「我又沒說我不去......」
「是喔?」應龍飛瞪目,「那好吧!」撇唇,「給我時間讀一下聖旨......」
「你還打算唸啊?」瞟了眼認真的應龍飛正在懷裡掏著的動作,錦王翻了翻白眼,沒力:「反正我都已經答應了,唸那幹啥......」何況,那聖旨裡頭的內容他也差不多料得到啊......
「不行啦......皇上的交代要做到的!」
「......」
「不反對了!?」見廳上沒有回應的應龍飛已掏拿出聖旨,十分狐疑地抬頭望向廳上,只見原來坐在躺椅上的那抹飄逸身影已然不在原位了,應龍飛因此大吃一驚,「咦!?人咧!?」
此時的錦王已經踏出大廳外頭了。
「姓應的,還不走!?」遙遠的彼方只傳來清冷的這句催促聲音。
嘖,這個老愛任性又妄為的王爺!
趕忙收起聖旨,應龍飛無奈地奔出廳門,追上好友的背影,「就來了!」
◎◎◎
乘著下人準備的快馬直奔皇宮的校場的錦王與應龍飛在點閱完由皇帝親自下令發派下來的幾隊人馬,兩人便穿上護身的盔甲,領著軍隊就出了皇城、直奔城西的困龍坡。
另一方面,困龍坡上的山寨裡頭,於今日的傍晚時分是寨主娶親的好時辰,所以這一天,寨裡的盜匪們全都沒出山寨一步,只派了幾個寨裡的人下坡去城裡購買一堆成親用的必須品,山寨今日休工一天、不打劫。
就在寨裡忙上忙下的時候,眉小鈴被兩個牢頭拉出了牢門,雖然馬芸芸也跟她一起被放了出門,但是她們卻馬上又被關到寨裡的一間大房裡頭,而房裡那已經張貼好的紅色喜字與錦被紅床和桌案上的成對紅燭,直讓眉小鈴在心中大呼慘了,臉色頓時刷白。
反而是馬芸芸的神色比較鎮定,因為她正張大著眼睛瞪著四處的擺設,然後微微地紅了臉,出口就是一句驚呼:「哇!好美麗的大紅色!小鈴,嫁人是每個女子的最大夢想哎!妳今天就要當新娘了!」說著,還咧著嘴笑得很開心。
眉小鈴卻白著一張臉地坐在床沿邊失神著,無心應答地瞟了抱著少女心、正開懷不已的馬芸芸。
是她要嫁給土匪頭哎!又不是妳要嫁,妳當然還可以這麼開心地手舞足蹈啊......
問題是──天啊!她......她馬上就要成為土匪頭的壓寨夫人了......嗚嗚......她怎麼老是倒楣啊!?
就連先被擄來的馬芸芸都要比她幸運得多了,而且還仗著身材的『優勢』,而不必下嫁給土匪頭子!
「小鈴?妳怎麼了?妳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呢......」馬芸芸見她半天都沒有動作,因而關切地湊了過來,「需要我幫妳喊人過來嗎!?」
眉小鈴哀怨地瞄了馬芸芸一眼;廢話!誰會高興自己要嫁給土匪頭的!?沒看到她現在的麻煩大了、就連頭都一個變成兩個大了嗎!?
「沒、沒事......」她想逃啊!
「這樣啊......」馬芸芸溜了溜圓潤的眸子,望了眉小鈴一眼,「我看咱們還是別浪費時間了,妳剛剛也聽見威脅我們的那些話了,要是在那兩個大哥進門之前,妳還沒準備好的話,我們的下場都會很慘的......」
是我會很慘吧!?
眉小鈴欲哭無淚地趴在柔軟的大床上,根本不想穿上嫁衣拜堂。
無奈地拎起桌案上擱著的大紅嫁裳的馬芸芸瞥了眉小鈴一眼,「雖然說......只要是妙齡女子的,都會想嫁給那位赫赫有名的錦王殿下,而不是土匪頭子啦!」
錦王!?
眉小鈴皺著細眉,隨著馬芸芸希冀的語氣中憶起了錦王那張淡然中帶點囂張氣燄的俊臉,那老是因為嘲弄她而揚起的唇角,而且他讓她覺得很是感冒的作風......
她忽然覺得錦王其實可愛多了,起碼他是她唯一熟悉的男人,從來不強娶豪奪;而不是她現在要被逼得不得不嫁給他的土匪頭子那麼的霸道無理,就連一面都沒有見過,便逼迫著要她嫁人......
「這其實都是命......」踱近床邊的馬芸芸輕聲歎了一口氣。
命?
眉小鈴敏感地察覺了這個字眼,瞬間無力地垂下手、軟了身軀;是啊!她之所以活得這麼“用力”,還不都是“命運”害的嗎!?
她都已經認命認了十六年、躲了十六年卻仍舊還是躲不過命運對她的操縱,那麼,眼下再多出幾年又如何呢!?
似乎是不會如何。
有點心灰的眉小鈴讓馬芸芸將嫁衣套上她的纖軀,連一句話都無法反駁開來,只好再度被命運之手操縱,將她搓圓捏扁地玩弄著,而這種不斷地陷在捉弄人的命運裡頭卻無法掙扎的箇中滋味也只有她才能體會。
「......」
「小鈴,妳別板著張臉嘛,新娘就該開開心心的。來,我替妳補點妝吧!」馬芸芸拉著眉小鈴坐到妝檯前方,熱心的忙碌身影在眉小鈴的四周來回穿梭。
◎◎◎
傍晚,整座山寨裡頭是火光燦爛、歡喜的慶祝呼喝聲音響徹雲霄,使得原本安靜無聲的困龍坡在這夜顯得異常的美麗。
寨中的廳堂上頭按著輩份與大小,坐著寨裡的所有人,而一身紅袍的新郎倌正樂得笑呵呵,剛才已拜過堂之後,便被眾兄弟纏著要敬酒,要人抬了好幾壇去山下搶來的陳年美酒,喝了多杯之後,忍不住意識輕飄飄地飛了起來。
「哎、哎,今天是大哥的好日子啊!來,再乾!」
「是啊!來、來,眾兄弟們,再乾杯!」
「再乾杯!」
「今天晚上要不醉......嗝,不歸!」豪氣地說話的土匪頭子已經黃湯幾杯下肚,有點茫了;因此,那扭曲的刀疤臉在寨裡大大點燃的火光下,看來似乎有些猙獰。
「是啊!是啊!」
「再乾!」
眾人忍不住開懷大笑著。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另一方面,相較於廳裡那被眾人刻意炒熱的氣氛,今夜的新房裡卻是安靜到一派的冷凝,連一根針跌在地上都聽得見的地步......
只見眉小鈴端坐在床上,那挺直的背脊不搖不動,就連蓋在她頂上的那方紅色頭巾都還未被人掀起;她面前的桌案上頭正擺著一對成雙紅燭安靜地燃燒著,還有無人動過的幾盤食物與交杯酒。
整個空間因沉默而顯得有點緊繃。
坐了幾個時辰,側耳傾聽的都是寂靜再寂靜的眉小鈴終於耐不住性子,轉眼間便開始扭動著因為被迫久直而僵直的身軀,一邊氣得咬牙咒罵,一邊不忘開始細細轉扭著她手腕上頭綁得緊緊的麻繩,只是這樣一扭下來,她那細白的手腕上頭便因此留下了紅腫的痕跡。
但是,與她的清白相較起來,這點傷根本不算什麼。
眉小鈴努力掙扎著,使出了吃奶的氣力,卻仍舊無法擺脫手上的束縛,她轉而支起身,忿怒地大步踏踏著床前的小几凳洩忿,「我又不是豬肉!幹嘛把我綁起來啊!?」這下子可慘了!再不逃出去的話,她可就要被土匪頭子給拆吃入腹了!
急得六神無主的眉小鈴搖頭甩掉了頂上的紅帕,蹬開了桌前的木椅,在桌前焦慮地踏起步來,忽然瞄見了案上擱著的食物,忽然靈機一動地打翻了菜餚,瞬間盤碎菜灑、壺裂酒噴;眉小鈴這才興奮地蹲下身子以唇就地咬起一片碗盤的碎瓷片放在案上,然後轉身用被綁縛的兩手握在手掌間,不顧她的掌心因為碎片的銳角而被劃傷了好幾道,硬是用碎片來割斷了麻繩。
「綁得......這麼緊!」咬著牙關的眉小鈴這麼說著的同時,繩索在她不要命的切割下斷裂了,她將重獲自由的手舉到面前來,雖是鮮血淋漓,卻也無比地讓她高興。
「太好了!這下子就可以快點離開這裡了!」眉小鈴笑著,一邊繞過了凌亂的地上,然後走到門前打開門板觀望,見兩邊的走道都沒有人看守,她撩過了裙襬,正準備轉身趁機逃跑的時候,沒想到她的衣領給人一揪,差點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放、放開我!咳、咳......」是誰那麼狠心地要謀殺她啊!?
來人忽地放開了眉小鈴,見她怒著臉轉過身,只見一尊牢頭和全身被捆得像是肉粽般的馬芸芸正站在她身後,馬上僵直了身軀的她很膽小地縮縮肩,聲如蚊蚋地道:「我......我......我只是想解手......」
牢頭皮笑肉不笑:「最好是這樣!」瞄了眉小鈴害怕地往後退進門裡,「妳如果想逃,那麼我就抓這女人陪葬!」
眉小鈴的臉色瞬間僵了僵,「我......我知道了......」小聲地囁嚅著,馬芸芸好歹也算是她的朋友,她不能忘恩負義地當做沒看到......
「你得保證你不會害她......」眉小鈴抬眸瞅著牢頭冷下臉色來。
「進去!」
眉小鈴見牢頭生氣地變臉了,只好鼠膽地反手把門板大力關上。
嗚嗚,潛逃失敗!
◎◎◎
因為牢頭的威脅,眉小鈴深怕馬芸芸有個萬一,於是在被逼著回到新房之後便往床邊端坐,就這樣僵著身子再坐了好久的時間,直到她聽見新房的門外遠遠傳來一道腳步聲為止。
眉小鈴的臉色跟著一白,慘了!有人來了!
正思考著沒多久,隨著腳步聲愈來愈近,眉小鈴的心跳聲音也跟著加快變大聲了,而且雙唇與臉色皆慘白的狀況下,她還兀自祈禱著,進來的人可千萬不要是她那新任的相公,土匪頭子才好!
沒想到,當門板被人『咿──呀──』地一聲推開的時候,眉小鈴竟膽小得連頭都不敢抬起,一個勁兒地低著那覆著紅巾的螓首,無言。
驀然,只聞門板被人反手闔上的聲響,接著便是一串緩慢踱近的腳步聲音朝她的方向走來,被嚇得全身打顫的眉小鈴還是低垂著頭,連動都不敢亂動。
結果,在四周安靜了一下子之後,沒料到破空傳來的是一陣醉酒的開懷大笑聲,而且,眉小鈴感到自己頂上的那方紅巾似乎已經被人掀起,絲絲的光線正直直地投射到她的眸底,讓她愣住了好半天。
「喂,妳今夜就是我的娘子了,幹嘛裝害羞!?」很粗俗的話語就這麼溜出口裡來,土匪頭揭開的紅帕丟到床角,然後連鞋都不脫地爬上了床邊,轉頭便瞪著眉小鈴那害怕而抖顫的側臉瞧了又瞧。
「嗯?倒是長得還可以啦......起碼比那個胖馬女要好太多了,要娶她當娘子,我大概半夜就被壓死了吧......」喃喃著。
生平得到一個不算是讚美的讚美的眉小鈴根本沒想過這種恭維話竟然還是從搶劫她的土匪頭子的口中說出來誇獎她的,因而不敢置信地張了張小嘴,忽然覺得有點哭笑不得。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一邊在心底碎唸的眉小鈴神色複雜地噘起嘴來;普通人都貶抑她、嘲弄她,但是她眼前的這個壞人卻無心地說著她的好,讓她覺得很是怪異跟彆扭,原來聽慣了大家對她差勁的評語之後又突然聽見好話的這一刻竟是這種格格不入的感;而,這也讓她體認到了,長期停留在自卑與妄自菲薄的狀態下,這感覺在她發覺前就已經深深地進入了心底紮根,而且是會一直傳染下去的。
眉小鈴無奈地垂眸歎息;因為就是這個原因,所以讓她的自卑感有時候會冒出來作祟,以至於無法認同自我,只是,這個原因都是長期的心理陰影造成的,無法很順利地將它連根拔起,只能認命。
算了......她不想再去思考了,好累......
噘了噘嘴,所以她聽見馬芸芸在被人如此批評的時候還是會生氣,儘管這個被批評的人不是她,但是她很替馬芸芸抱不平,因為她可以瞭解那種被人否定的心情。
就算馬芸芸的身材......呃,是會令人一眼驚訝的程度,但是那跟她這個人又有何關係!?只要一個人的心美,那麼連整個人就都很美啊!
有點氣忿不平的眉小鈴咬唇思考著,抖著長睫的她這才鼓起了勇氣、緩慢抬起頭來想要反駁。
「芸芸才不醜!她很美、很美的!」眉小鈴噘起唇,脹紅了兩頰,怒聲。
疤面男子撇唇笑了笑,瞅著正抬頭怒著仰視他的小女人,失笑:「我哪裡說錯了?那個胖女人根本一點都不像女人啊......」
「你!」眉小鈴又生氣了,她真的覺得男人這種動物全都是些不分好跟壞的瞎子!
「妳什麼妳啊?我累了,懶得跟妳吵......」說著,隻手褪下了外衣,疤面男子瞄了一眼還在氣怒中的眉小鈴,發覺她生氣起來比平時還要漂亮,於是將高壯的身體挪近她,然後再趁她僵直了眼的時候,用雙手困住她,「其實妳氣起來的時候也挺美的,我剛才都沒發現......」,看著眉小鈴緩慢回神過來之後便開始掙扎的樣子,他又笑了:「啊哈哈......」
「你......你要幹嘛!?快放開我!放開我啦......」眉小鈴害怕地在男人的懷裡不住地掙動著,一邊揮著拳頭與動著腳,直到一拳砸中了男人的眼窩、一腳踹中了男人的腹部為止。
「妳這女人......!」掩著痛處直起腰來的男人忍不住啐罵道。
土匪頭子隱約開始抓狂了,那張原本就難看的臉色在一時間變得猙獰不已,男人一個傾身將她壓住,然後看著眉小鈴在他的身下徒勞無功地掙扎著,笑道:「真是不乖啊......既然妳這麼愛動,那我們今晚就來做點運動好了......」邪笑著的男人緩慢地伸出一隻手開始脫起眉小鈴身上的衣物,這動作冷不防地將眉小鈴嚇得臉色瞬間轉青,抖唇不語。
然後是一聲尖叫劃過困龍坡的天際。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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