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宮那扇被眾衛侍們奉命打開的朱紅宮門前方列著無極國的百官們與一大隊人馬，在揮手送走了無垠國的白歆殿下之後的章如鳳便與君無為一起回到宮門裡頭，雙眼望著朱紅大門再度緊緊地闔上的章如鳳一陣的臉色複雜。

他其實很渴望踏出這座特大號、專門囚人的華麗鳥籠的，但是他現在的情況並不允許他這麼做；因此，章如鳳只好隱忍地咬住牙關，不發一語地隨著君無為回宮去。

等到兩人一起回到熟悉的御書房裡頭，章如鳳可沒打算忘記他要同君無為算帳的這等事，因此，再度陰了一張小臉的章如鳳踏著緩慢的步伐靠近正走在他前方、打算回座繼續批閱奏章的皇帝，一個抬腳就想要偷襲過去，奈何君無為早已有了防備，微一閃身的時候就避了開，回眸時候便見到了章如鳳一臉忿忿的神情。

「說！昨天晚上你污辱了我......」因為這句話而赧顏的章如鳳因此侷促地潤了潤唇，才接著繼續道：「......還有今天一早就封我為皇后的這些事情，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一早起床之後沒想到自己就又莫名其妙多了一個會當場壓死人的頭銜的章如鳳忍不住滿心的氣憤地大聲質問著。

君無為反而沒把章如鳳的怒火當成一回事地不置可否，無辜地搖頭聳肩：「鳳妃，朕沒想要幹什麼啊！朕只是怕你的地位太低，會被眾妃欺負......」

章如鳳因為這個奇怪的理由而一時氣得抖身，「你說謊！會欺負我的只有你！何況你明明就在暗地裡圖謀些什麼而沒讓我知道......」想也知道，皇帝會這麼做的原因就是不想讓他順利地逃離這兒、逃離他！

回眸來的君無為望著章如鳳的氣怒樣子就是一陣失笑，走近章如鳳身邊，眼神直勾勾地望住章如鳳那似乎著火的眼眸與雙頰，隻手扳起章如鳳的下頷，輕聲道：「鳳妃，朕沒有說謊。你既然已經成了朕的人了，朕當然不會隱瞞你任何事情......」

「......」章如鳳一時語塞地紅了臉，氣怒地伸手拍開君無為的大掌；因為他只要一想起昨夜君無為對他做出的所有羞恥行為，他就會好陣子失神，然後就想要在原地挖個洞躲進去。

「少來這一套！」

君無為聳肩，「好吧！昨晚是朕的不對......但是，朕自己都說了實話了，你卻還是不相信朕，那朕也沒有法子讓你相信朕了。」說著，想要邁開腳步離開原地的君無為的這種吊兒郎噹的模樣又因此激怒了章如鳳，讓他跟著一陣磨牙，恨得牙癢癢地掏出懷裡的袖劍就往皇帝的背後偷襲。

章如鳳氣得一手拿著劍就往前飛快地猛刺，驚得君無為開始閃躲、兩根手指夾著章如鳳揮來的劍刃：「你這傢伙──我非把你砍成十塊、八塊去餵魚不可......」哪有人做錯事情，向人道歉卻還是這副樣子的！？

真是氣死他了！他要是沒把他砍到連他爹都認不出來的地步的話......哼、哼......實在是難消他心頭這股狂猛的怒氣！

「鳳妃，把劍放下......」不想章如鳳傷了自己的君無為放掉刀刃，一邊蹙眉地說著、神色一邊板了起來地左閃右躲著章如鳳又朝他招呼過來的劍尖，奈何他的勸告對章如鳳並沒有半點用處，章如鳳仍然毅然地揮刀向前。

「我不要──」

「鳳妃！」忍不住怒氣一來的君無為也跟著一陣大吼，眼明手快地伸出手來打掉了章如鳳的袖劍，望著他一陣不甘地咬唇瞪住他；君無為轉而撿起掉落在地的劍刃，微然嘆息。

眼見自己隨身的武器已經被皇帝收走的章如鳳登時無力回天地頹然坐倒在地，表情失落地喃喃：「你到底還想要我怎麼樣！？你已經成功地把我關在皇宮裡頭、去了我的清白......」

瞅著章如鳳一陣的欲哭無淚樣子抿唇的君無為忽然無語地蹲在章如鳳面前，以雙臂緩慢抱住章如鳳，將頭埋在章如鳳的頸窩輕聲低喃著：「對不起，鳳妃，朕只是......只是想要你留在朕的身邊而已啊！朕的身邊已經來來去去過了好多數不清的人，但是你是朕想要留下的第一個人啊......」

君無為低聲哽道。

章如鳳睜大了一雙詫異的眸子，愣著任君無為抱住。

第十二章


深深地深吸了一口氣，「朕的父皇和母妃、再來是左相與右相......原以為朕的身邊不會在有人來了，但是你卻忽然闖入朕的生命裡頭，讓朕開始打開心門；但是你現在卻要跟著無垠國的白歆離開這裡，朕無法當做不知道啊......」君無為閉著雙眼、聲聲的哽咽如破竹之勢地直直打入了章如鳳的心房，逼迫他面對君無為、面對自己。

「......你是笨蛋嗎！？我沒有要跟白歆離開這裡......」沒好氣的章如鳳一邊瞪著眼兒、蠕動著唇瓣，對於君無為給他擅自扣上的這頂大帽子很有意見地開始出言反駁，並且一派無辜地張眼嘟嚷著；孰料君無為聽了之後便微然一詫地將章如鳳輕輕推開，以明亮的雙眸定然瞅著章如鳳。

「鳳妃，此話當真！？」

沒轍的章如鳳只好撇唇，朝天翻著大大的白眼，還伸出拳頭來狠狠地呼了君無為的肚腹一拳，看著皇帝雖然痛得齜牙咧嘴的，但是卻還是露出一臉慶幸的笑容，逼得他瞬間赧顏了：「......對啦！」

君無為聞言後笑了笑，耐不住心頭一抹跳躍的雀躍，接著往前傾身狠狠地摟住了章如鳳就是一陣的欣喜大笑。

「太好了！太好了......朕以為......朕以為這一次朕又要被丟下了......」伸出一雙大掌輕輕地撫著章如鳳的髮頂的君無為笑得滿足、在章如鳳的臉頰上印上幾枚輕吻，慶幸自成功地留下了章如鳳，唇角輕扯。

「......」

望著皇帝臉上那抹失而復得的燦爛笑容的章如鳳則是一臉的猶豫與複雜；沒想到他在皇帝的心裡竟是這麼重要、重要到非要使出非常手段將他留在這皇宮裡頭陪伴，忍不住神情跟著一怔。

看來他似乎暫時無法離開這裡了。

因為如果他一走，將會有很多人都受到他這行為的牽連......

章如鳳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所以......」章如鳳想著，忽然在君無為的懷抱裡頭輕輕出聲，突如其來的問句也讓君無為瞬間低下頭來望住章如鳳那張泛著一抹思索的美顏，聽著章如鳳再頓了一下子之後才輕聲開口：「你昨晚的行為就是為了絆住我！？」狐疑地歪著首的章如鳳拿著斜眼瞧著君無為開始心虛地笑了起來。

哼哼......果然是是這樣......

「鳳妃......朕、朕只是想要留下你，不管用上任何方法。」君無為幽深的雙眸定定地望住打算發作的章如鳳，沒料到君無為的心眼比他還要多、還要深，馬上就使出懷柔政策，打算讓章如鳳乾脆棄械投降。

只是君無為沒想到章如鳳是那種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的個性；除了愛恨分明之外，也特別記仇。

章如鳳忽然間伸出了雙臂輕輕地兜攏住了君無為的頸部、一邊霍然微笑，「所以說......你偷聽我跟白歆殿下的對話！？也知道我沒有要跟著白歆離開，所以你就大方地用了敕封我為皇后的這個小手段來逼走白歆殿下！？」

糟糕，他耍的把戲都被發現了......

君無為一邊暗地苦笑，怎麼他的鳳妃......變聰明了！？

「呃......」面對著一連串的問號的君無為難得見章如鳳自己主動投懷送抱，在心思飄然間也忘卻了自己應該看懂了章如鳳的臉色在此刻是代表著什麼，硬是捨不得自己鬆開攬抱住章如鳳細腰的那雙手，尷尬地淺笑。

「......對吧？」章如鳳笑得很燦爛、很美麗、很絕塵、很奸詐......

「這些問題朕都可以解釋......鳳妃......」君無為登時苦著一張臉。

然後，猝不及防地，章如鳳瞬間凜冽著一張花容，狠瞪向君無為：「你這叫做沒有騙我任何事情嗎！？」

君無為頓時百口莫辯。

章如鳳先是笑了笑，然後在君無為毫無防備的時候向他揮出一拳、正中了君無為的臉頰，聽著君無為仰首痛呼一聲的章如鳳這才滿意地露出淺笑，自地上站起來：「這是你應得的懲罰！哼！」語畢，章如鳳便自顧自地轉身離開。

「鳳妃......」君無為望著章如鳳的背影一陣哀聲，直到看不見章如鳳的身影之後才慢慢起身，伸手輕輕撫慰著那被章如鳳一拳痛毆過的肚皮，唇畔帶笑、精明的眼波一陣流轉。

「......呵呵，苦肉計似乎對你還滿有用的嘛......」撫著有點小小疼痛的肚腹的君無為淡淡扯唇、露出因為疼痛而有些微扭曲的微笑。

◎◎◎

天氣晴朗無雲，時有微風輕輕地吹拂過周遭，御花園裡頭四處假山流水、怪樹奇石，宮女們與太監偶爾會三三兩兩地自那長長的九曲迴廊邊上經過。

這一日，章如鳳又閒來無事地在御花園的那座沁香亭裡頭擺了一局棋，然後要銜鳳殿裡的小宮女懷兒準備好一壺好茶與幾盤由御膳房做出來的幾樣精緻的糕點、喚過了另一個宮女婉兒就在御花園裡旁若無人地下起棋來。

長宮女容華則是隨侍在章如鳳的身邊，默默地看著婉兒跟章如鳳對奕。

「......嘿，該我了......」一邊盯著富有變化的棋盤的章如鳳一邊微笑，一邊拿過一塊盤子上的糕點咬了幾口再吞下；纖長的兩指將他所持著的一枚黑棋置於棋盤上的某一角之後，抬眸看著宮女婉兒因為他所下的這一著棋而微微蹙起了一對柳眉。

「娘娘......」婉兒瞪著章如鳳刻意下在棋盤上某一角的棋子，不解地皺了一張臉，「您是不是下錯地方了！？」問著，婉兒微然抬眼的時候卻不意地望見了坐在對面的章如鳳也正抬起頭來與她互相對視了一下子。

「沒有啊！」章如鳳無辜地咧咧唇，對著懵懂的婉兒笑得燦爛：「我就是要下這裡沒錯......」

「嗯？」聽著章如鳳這麼說了的婉兒只好再度低頭研究起那枚恍若被錯置在棋盤上的黑色棋子，一派狐疑地開始搖頭晃腦起來；她相信皇后娘娘會將這棋子下在這一角上頭，肯定是有什麼安排意思的，但是光就這麼看、研究了半天卻還是無法知曉娘娘到底佈的局是什麼的婉兒忽然皺了皺鼻尖，右手持著不動半天的白棋子登時選定了中心有一大片黑棋子與白棋子交錯的地方，接著緩慢擱下，「那奴婢......就下這兒！」

低首的章如鳳忽地朝棋子落下的點望去，忍不住揚起姣美的唇線，然後一邊拍手兼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婉兒是一陣莫名其妙，「......皇后娘娘！？」

章如鳳直直咧笑，「呵呵，妳下得好！這樣一來妳盤上的所有棋子都變成是我的了......哈哈哈！」相較於章如鳳面上那抹略帶狡猾的笑容看來清媚而有神；婉兒卻是灰了一張臉，一串嘟嚷慢慢滑出她的菱唇邊。

「什麼嘛......奴婢居然又輸了......娘娘實在太奸詐了啦！」婉兒氣嘟了唇，不依地望著章如鳳正露出一陣的竊笑，然後轉眸瞪住害她輸得一敗塗地的棋子，皺眉。

「那......婉兒，既然妳輸了，妳答應我的事情就要做到喔！」滿心欣喜的章如鳳一陣的賊笑，雙眸帶著七彩色澤、在那雙水漾的眼底快速流轉著。

「......」婉兒蹙眉。

「妳要願賭服輸嘛！」章如鳳笑著動手收好盤上的所有黑白棋子。

「......娘娘，每次都是你贏，真是不公平......」婉兒喃喃，「不過我想有一個人你一定打不贏的！」

「哦？誰啊？」一邊聽著婉兒的話、章如鳳一邊好戰地揚眉，既然皇宮裡頭有個棋藝比他身邊的這些宮女和太監們還要好的，忙不迭地啟口問了；因為他這幾日來都和他殿裡的宮女們下棋，而且每一局都是他贏了她們，這樣其實一點都不好玩！

「當然是──」婉兒神秘地開口。

「誰啊？」章如鳳好奇地瞪大了雙眼。

◎◎◎

御書房。

偌大的御書房裡頭正一站、一坐地杵了兩個男人。

其中一個較為年輕俊逸的翩翩美男子身著一件的金黃錦衣、上頭繡有許多條栩栩如生的青龍，頭戴銀冠，氣質軒文爾雅，是無極國的掌權者──皇帝君無為；另外一個男人是已經步入中年、略帶老態的男人，他一身暗褐色的衣袍與官帽、錦衣帶，他便是這無極國的宰相、未來皇后的父親大人。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的，秦相此刻正擔憂地蹙起眉頭來，雙眸摻雜著一抹難以啟齒，跟著瞄向那正坐在一方長案桌邊的皇帝大人一副心情極佳的帶笑模樣，忽地在心頭打了個不解的結。

沒敢在皇帝大人還未主動開口之前說一句話的秦相一直沉默著，等到皇帝批完了案上的奏章的其中一半的時候，心情頗佳地抬起頭來望向他的同時，這才微笑、啟口：「敢問朕的岳父大人......您有何要事嗎！？」一邊搖著手中的誅砂筆的君無為神色一派悠然，淡淡地扯起唇來，眼底帶笑地望向此時頗為侷促的秦相，大約從秦相的那臉色裡頭明白猜出了秦相今日的來意。

應該就是為了他當朝敕封章如鳳為后的那件事情吧！

「......皇上，臣想冒昧地問您一句話......」秦相一邊吞著口水、一邊看著皇帝的心情似乎挺不錯的地單手拖著腮，一臉閒適地瞥著他，便決定快刀斬亂麻地把藏在心底的所有的話全都給說出來，或許皇帝會因為他勉強算是一國的元老而對他們一家特別網開一面才是。

「好啊！岳父大人儘管說吧！朕在聽著......」君無為對著額際正隱約冒汗的秦相說著，刻意地動了動唇角，一臉似笑非笑。

「皇上──」秦相一陣的呼喊之後便瞬間跪倒在君無為的面前，驚得君無為放下了撐著頰的手，訝異地瞪向前方二話不說就朝著他一地跪倒的秦相。

「微臣......不，是罪臣......請皇上恕罪！」

此話一出，君無為震愕地從原位上猛然站起來，滿臉驚訝地俯首望著低頭請罪的秦相：「這是在幹什麼呢！？秦大人何出此言！？」

秦相緩慢地搖頭，微然抬首望著面前驚詫到被嚇了一跳的君主，老臉掛要掛不住地說：「皇上，您可知道您今日當朝所新封的皇后並非是臣下真正的小女嗎！？」

君無為只是當場瞪大了雙眸，一眨不眨地望著秦相；秦相以為君無為即將龍顏大怒的時候就又跟著頹然垂首，唇邊爆出一串驚天動地的真相。

「皇上，您所封的皇后其實是小女未離府前的隨侍，章如鳳啊！」

「......」

「皇上？」看了皇帝的面部表情有好半天的秦相忽然不解地歪頭，怎麼他都已經招出實話了，卻是不見被人隱瞞真相很久的皇帝在一陣的龍顏大怒之後就要門外的守衛將他拖下去外加打入天牢、然後再宣布要誅殺他們一族的那些話來啊！？

還是說......這個打擊對皇上來說實在是太過震撼了，而讓皇上無法瞬間回神過來！？

「皇......呃......？」當秦相想要出口把皇帝的神志給喚回來的時候，唇邊才輕地逸出一個字來，沒想到冷不防地就看見面前的君無為一點、一點地扯唇，這種極為詭異的笑容不禁使得秦相又開始冒冷汗了。

「秦大人，您要說的就是這個嗎？」哪知道君無為聽聞了自己被欺騙的事實之後卻沒有什麼比較大的反應，接著便在看見秦相因為他突然露出的一抹詭譎笑容而瞬間呆愣住的時候又再度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笑問。

「呃？是......」秦相點頭；糟了，會不會是這個刺激過大，皇上的腦子被震壞啦！？

望著君無為唇畔那抹略帶深意的淺笑的秦相忽然有了一陣不好的預感......

◎◎◎

「秦大人，如果您要說的就是這個，那麼......朕早已經知情了！」君無為似笑非笑，瞥著秦相在聞言之後的愕愣樣子而瞬間失笑了，怎麼他在知道實情的時候還沒有秦相這般的震愕，反而是他這個早該知道的人反過來一臉的呆愣樣子，真是有趣極了......

「呃！？皇上......您說您已經......」望著君無為臉上緩慢露出的那抹笑容，從剛才的呆愣裡頭猛然回神的秦相忽然結巴了，連整串話都說不齊整，反逗得君無為樂得呵呵直笑。

「朕說，朕早已經知情了。」再度重申一次的君無為笑語。

「......皇、皇上！？您怎麼會......！？」秦相趕在君無為的下一句話出口前就已然瞠目結舌，他還以為聖上定是被他那兩個不肖女給蒙蔽了呢！沒想到他們無極國最為英明神武的皇帝早就已經知道了他那兩個不肖女所玩的『代嫁』把戲了啊！？

說到此事的君無為忽然臉色隨著一黯，想起了那一日他在御書房裡頭專注地批閱著眾臣們送上來秉事的奏章時候，專心提著朱筆批完了桌上約有一半的奏章之後就發現了下一本的奏章裡頭竟然夾了一張紙條，看得他狐疑不已的他當場就拆開那張奇怪的紙條查閱，沒想到那竟是由宰相府的兩位千金們寫來偷偷夾在秦相上送的奏摺裡頭一起被送到了他的眼前來，「......是你的那兩個女兒告訴我的。」

有點沒力的伸手抹臉的君無為忽然見到秦相的臉色一黑，原以為皇上可能是從哪位密告者的口中知道實情的秦相忽地聽說是他的那兩個不肖女說出去的，有點不敢相信地一邊抖著聲音問：「皇......皇上，您是說小女們......」

「是啊！」有點不太想再提及此事的君無為放下手，沒轍地苦笑，「她們在你送上來的奏摺裡頭悄悄地夾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致 無極國的皇帝：我姊妹倆因為羅敷有夫、不願進宮，所以大婚當日絕對不會有兩位新娘；莫尋、莫尋。』......」

「這......」秦相頓時瞪眼兼啞口無言；這兩個不肖女啊！連當朝皇帝都敢這樣大不敬，早知道他就別答應她們的威脅，與如鳳他們互相交換了......

「所以朕早就知道了她們不會乖乖上花轎，反倒是秦相你讓章家的如鳳、如玉代替秦如星與秦如月兩姊妹嫁進宮中，反而替朕與平安王顧足了面子呢！」面色有點複雜的君無為忍不住喃喃著。

「沒想到她們連這些都跟皇上您說了啊......」秦相的老臉有點掛不住，頻頻冒著一身冷汗。

君無為聞言，輕輕頷首：「所以朕早就知情了。而且，朕還知道了當初相爺撿來的那對章家的雙生子乃是當年朕的父皇的右宰相之子；在左相被賜死之後也被牽連下獄的右相遺子。」因為之前從章如鳳身上得到的那塊玉珮挑起了他的懷疑心，所以便在前不久就已經暗中派人給整件事情查個清楚了；現在知曉了如鳳的身分，那麼他便要開始著手進行對他們的補償。

「原來......皇上都已經知道了。」秦相喃喃。

「嗯......」君無為負手、淡淡點頭。

「那麼，恕老臣多問一句，皇上封了如鳳為皇后的事情......您究竟是怎麼打算的！？」冊立後宮之主的皇后娘娘一事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皇上既然知道章如鳳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子，那麼又為何封為皇后呢！？
雖然他隱約明白這個位置多半是對章家子所做的一種補償，但是......當朝皇后是個男人的這件事足以動搖朝綱啊！

「......朕只想立如鳳為后，僅是如此。」提及了章如鳳，君無為忍不住露出微笑來，對著秦相輕聲道。

「可是，皇上，不管您再怎麼喜愛如鳳，如鳳都是男子啊！怎麼當個一國之后來母儀天下呢！？」

聞言的君無為瞬間歛住面上的那抹淺笑，轉眸道：「朕已經想明白了，沒有如鳳在身邊的朕......一點都不像是活著的。」輕聲喃著。

「可是......」

「朕有個好法子，可以讓如鳳站得住腳、又可以免去如鳳在未來冊封的時候即將暴露的真實身分，亦可以免去相爺您的欺君之罪。」君無為神秘地笑了笑。

「啊！？」

「秦相，您就把如鳳與如玉收為義女好了！」君無為笑了笑。

「什麼！？」

第十三章


秦相張著嘴，一副愕然不止的模樣瞪住正露出微笑的君無為，為他所說的這句話產生大大的一抹震愕，訝然；君無為在望了秦相瞪大了一雙眼、默然無語地瞪住他有了老半天也沒回應，便忙不迭地繞高了一邊的眉尾。

「怎麼！？相爺不願意這麼做嗎？」君無為馬上沉下臉色來，大有一種『你敢搖頭，就叫人來拖你下去逛午門一圈』的氣勢，嚇得秦相差些說不出話來，只好顫著老皮一層，回應。

「臣......臣不敢......」秦相害怕地低首。

君無為這才滿意地淺笑揚唇，神色輕鬆而歡快，兩手擊掌：「那就這麼辦吧！」

訝於皇帝未免決定得過快的秦相緩慢地抬起頭來，發出疑問地詫道：「皇上？可是......如鳳是個男人，就算老臣答應，他也應該是老臣的『義子』而不是『義女』啊！？......」

君無為微然回首，將眸光移向秦相、斂眸地把玩著自己的手指，驀地低頭輕輕地笑了：「......敢問秦大人，難道您想被朕冠上一個欺君之罪的罪名、好讓朕頒旨讓您這把老骨頭下獄嗎！？您別忘記了，當初嫁進宮裡的是你女兒，秦如星啊！」

「呃......皇上，老臣可以搖頭嗎！？」秦相邊聽邊開始冒汗。

「當然！選擇權在您的手上呢！」君無為笑得十分燦爛與奸黠。

「......」這擺明就是威脅嘛......

秦相暗地流淚。

君無為呵呵笑著，但是在轉眸的那一瞬間卻快速地斂起：「......您可知道朕為何這麼做嗎！？」回頭望著秦相抬頭來跟著搖首的不解樣子笑了笑的君無為忽然抿唇，輕聲：「因為如鳳現在的身份是一國之后，所以他其實是個男人的這個秘密必須保住。」面上那抹複雜的神情因而一頓、君無為垂眼，就因為他的私心想要留下如鳳陪伴，所以他才要這麼防著眾人知曉他們的秘密。

就算千夫十指地說他自私，他也不會罷手。

他要如鳳陪在他身邊！

「皇上......」秦相望著君無為面上的那抹認真與堅決而啟口喃喃；哎......看來皇上應該不會改變心意了，皇上似乎真的很在乎如鳳那孩子啊......

也罷！他乾脆就做個好人好了，況且現在的情況好像也無法再扭轉了。

「如此一來，秦相，您還是可以對外解釋說如鳳是您認的義女，那麼對於令嬡逃婚之事，朕就可以對外宣稱是那些宮人們弄錯了新娘子......」

「皇上，這麼做真的好嗎？......」秦相猶豫著。

「就這樣辦吧！目前也只能這樣了......」君無為歎息。

「那麼......是否要讓如鳳那孩子知道這些事？」

君無為轉著精明眸子，「......玉珮和他的生父的來由就繼續瞞著他吧！畢竟逝者已矣，他們兩兄弟都沒必要活在過去；但是您必須要把代嫁的罪名跟如鳳解釋清楚，好讓他接受您要認他為義女的事實。」語畢，君無為淡淡淺笑地瞄了苦著臉的秦相一眼，正欲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御書房門外卻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音，還伴著一道叫嚷。

「皇帝在哪裡？我要找他......」章如鳳在殿門外問著兩個守門的衛士，清亮的嗓音讓御書房裡的君無為一陣扯笑、相爺一陣驚訝。

「說人人到！相爺......」

「怎麼如鳳這孩子還是一樣沒大沒小啊？」秦相冒汗，章如鳳竟然叫當今皇帝為『皇帝』，這種稱呼對皇帝來說可是要殺頭的大不敬啊......

「他要進來了......」君無為面龐上泛起一抹寵溺微笑，讓秦相看得瞪凸了眼，沒想到老是笑面虎一樣脾氣的皇上也會有這種表情啊！這還真是一物剋一物啊......

◎◎◎

君無為在章如鳳闖進門前的時候忽然把手一負、轉而起腳踱回了案桌的椅子上坐下，一邊朝立著不動、那張臉色恍若看見什麼令人驚嚇的事物般的秦相甩了一眼，示意他照著計劃進行。

「......」秦相無語，在收到皇帝那略帶一絲警告意味的詭譎眸光，他緩慢地收回剛才不知不覺張大的嘴，回神來了；接下來便也跟著轉頭望向御書房那扇透著窗外明亮光線的門扉，沒意外地見到門板被人大力地推開之後、自門外走進一抹人影。

「喂，皇帝，我聽婉兒說你的棋是宮中所有人下得最好的......」一進門裡的章如鳳便這麼大剌剌地呼喊著，眸光在四處飛快地掠過，他欣喜地瞧見了正坐在案沿、一臉帶笑的君無為，他的面前還積了一對小山，「咦？怎麼又這麼多的奏章啊？」皺著眉的章如鳳把唇一噘，面色不禁板了起來，直直瞪著案上的小山看了半天：「我看，我還是改天再來找你下棋吧！」

呿，看來一國的皇帝還真是太好混的啊！而且每天都要看那些有的沒的奏章......

章如鳳轉轉眼瞳、心想著，就在他起腳欲邁步離開之時卻讓君無為給叫住了，「鳳妃，等等......」

被人叫住的章如鳳微然轉頭地一副不解模樣：「皇帝？你叫住我要幹嘛！？」

被忽略很久的秦相一邊看著如鳳與皇帝之間的對話，一邊冒著冷汗；這如鳳以為他是在跟某些平凡的阿貓、阿狗說話嗎！？竟然對皇帝這麼無禮又不使用敬稱......

眼角偷覷著一旁的秦相的怪模樣微笑的君無為忍不住努努唇，對訝異上前的章如鳳使個眼色，說：「你家相爺在那......」

章如鳳登時一詫：「相爺！？在哪！？」他怎麼都沒發現啊！？

君無為呵呵笑著。

待章如鳳跟著君無為的視線所指的方向回頭之後，真的便望見了他家小姐們的老爹親父──秦倫正站在一旁，而這突如其來的驚訝讓章如鳳萬分震驚地抖著手、腳步快速地踩上前去。

「相爺！？真是您啊！？」章如鳳驚聲道，繞著秦相左看西瞧了半晌，這才確定在他眼前的人就是秦相爺。

只是......為何相爺會在這裡啊！？

「是我，如鳳......」秦相忍不住地點點頭。

章如鳳這才一個猛然抱住秦相，喜道：「相爺！如鳳好想您啊~~」在秦相的懷裡磨蹭了半天有的章如鳳忽然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地抬起頭來望著被君無為那銳利的眸光給瞪得露出一臉苦笑的秦相，疑問道：「咦！？相爺，您怎麼會在皇帝這裡啊！？」章如鳳訝道，瞪住秦相瞬間支唔的樣子的他忽然覺得有點奇怪，難道說......

真是！如鳳這孩子啊......他總是拿他沒轍。

秦相微微地歎了口氣。

但是，不待秦相自動說明他被召來御書房的用意；章如鳳於是鬆開了抱住秦相的手、冷著一張臉地轉過頭去狠瞪君無為，他纖細的身軀擋在秦相面前，保護的意味甚濃。

君無為不悅地皺攏眉頭，雖然相爺算是鳳妃的養父，但是看見鳳妃如此保護一個男人的情景，他還是會覺得很生氣。

「皇帝，你把相爺給叫到這裡來，不會是想算我跟如玉代嫁進宮的那筆帳吧！？」

君無為不快地瞇眼。

◎◎◎

章如鳳瞇著一雙鳳眼，一邊伸手攔阻身後的秦相欲啟口發言、一邊瞪向瞪大眼的君無為，沉聲：「是這樣吧！？」

「如鳳啊！你先聽相爺說......」

章如鳳微然回眸地瞥了有點焦急的秦相一眼，接著再轉回臉去面對君無為：「沒關係的！相爺，如果皇帝敢動您一根毫毛，我章如鳳就跟他沒完！」說著，一邊怒視著君無為正緩慢地撇起唇角，露出哂笑的表情。

眼見兩人的氣氛有點緊張的秦相邊冒著汗望向身前的皇帝似乎不太在意地扯唇淺笑，好像沒生氣的樣子，轉而輕噓了一口氣：「如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子！你這孩子老是不把我的話給聽完整......」秦相忍不住歎息。

章如鳳瞪眸回首，怪叫：「相爺！您幹嘛硬要替皇帝那傢伙說話啊！？我可是為了您的小命拚命勸上哎！您真是太不領情了啦！」跺著腳的章如鳳不快地努努嘴。

秦相苦笑：「如鳳，我不是要為皇上說話，而是你自一踏進門裡就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著皇上的鼻子就開始為他羅織罪名；如鳳啊，你如果要為一個人定罪的時候也該聽聽當事者的心聲啊！何況你還是皇上的皇后，那就更不能對你的皇夫有任何不敬與侮蔑了......」搖著頭的秦相說得語重心長，只見章如鳳紅了臉，嗔怪地瞪了君無為一眼。

一旁的君無為淡笑著。

章如鳳雖然明白了秦相話中所言的，但卻是心有不甘地噘起嫩紅小嘴、難得沒有半句反駁，臉色不悅：「好嘛！是我不對可以了吧！？」氣嘟嘟地隨意找位子坐下之後，章如鳳雙手環胸瞥著兩人，「反正我現在就要坐在這裡聽你們在說些什麼啦！」

君無為微笑，望了秦相那再度歎息的神情一眼，隨即道：「那好吧！相爺，朕剛剛與您提到了您要收如鳳為義女的事情，恰好他本人就在這裡，那麼我們就徵詢一下如鳳的意見吧......」

此話一出，君無為便望見了秦相一臉複雜地轉向章如鳳、而章如鳳也跟著轉頭對上秦相的眼，並且發出了一個疑問。

「咦！？相爺，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

看見了相爺正對著自己點點頭的章如鳳忽然間把剛才笑鬧的神情一斂，轉而抬眸問了：「為什麼？」

「如鳳，當初相爺不該同意你們兄弟倆李代桃僵，現在相爺得想個辦法讓你們跟兩位小姐換過來，因為你現在的身份是不能被任何人發現的，相爺是為了在幾日之後舉行的冊封你為皇后的儀式著想，上頭總不好再掛著我們家二小姐秦如星的名吧！？......」其實是如星那ㄚ頭瞞著他在外頭私定的夫君、他未來的二女婿就是無垠國的那位愛吃醋的太子殿下的關係。

「相爺......」望著秦相一臉凝重，章如鳳喃喃。

「秦相是為了你好，鳳妃......」君無為轉著狡黠的眸光，適時地補上一句；發現章如鳳正為此苦惱地低首思索著。

「是啊！萬一我們的秘密被其他人發覺，那麼受到牽連的就不只我們幾個了......」秦相一副很傷腦筋地搖著頭，因為如果不這麼說來誘使如鳳答應的他一定會給皇帝拖下去參觀一下午門長得如何的，而他還不太想去午門觀光。

因此，只好犧牲你了，如鳳......相爺真是太對不起你們兄弟倆了啊！

秦相苦著一張長滿皺紋的臉，欲哭無淚的樣子讓章如鳳以為他的立場很為難，遂把心一橫、立即點頭答應了。

「好吧！......」章如鳳神色堅定地頷首答應了；就算要他在這宮裡一輩子當個有名無實的皇后他都願意！

為了所有被這樁『代嫁』事件給牽連進來的人。

◎◎◎

待秦相離開御書房之後，偌大的空間裡頭又恢復了平靜；君無為看著章如鳳一副開心地蹦跳到自己的面前來，仰首露出了一抹賠罪兼裝傻的傻笑。

「欸，剛才是我誤解你了，不好意思喔......」眸光流轉地看著自己面前的君無為一陣無言地望著他，章如鳳忍不住一個歉疚地低首，伸手扯扯自己的一頭烏黑髮絲，「你早該跟我說清楚的嘛......」

君無為覺得有點好笑地睨著面前這個正在向他賠罪的小人兒，怎麼這種道歉的話一經他說出口卻有些變成是這件事情其實都是他的錯的這種錯覺啦！？

「你根本不聽我的解釋......」君無為喃喃著。

章如鳳一聽便瞬間赧顏了，張口欲反駁的時候卻見君無為斂眉垂眼，神態有些哀傷地說著：「難道在鳳妃的心底，朕這個皇帝便是這樣不通情理的嗎！？朕真失望......」

「呃......我......」章如鳳差些給這麼一串話哽住了喉。

君無為略抬起眸來深瞅著章如鳳，繼續以他那特別低沉悅耳的嗓音陳述：「朕說過，朕會保護你和你家相爺的，為什麼不信任朕？......朕......從來沒這麼灰心過......」說著，表情有點無奈地走回案沿坐下，一派神傷地垂眼。

章如鳳見著了皇帝似乎真的是很失落，心下一軟的他於是舉步踱到案沿邊，以手指戳戳君無為，一邊小小聲地輕道：「喂......對不起啦！我沒想這麼多嘛......」

君無為好像還是心情不好地皺攏著眉頭，緩慢搖頭，「不......這都是朕的錯，是朕沒讓鳳妃你想要信任......是朕、都是朕將你硬要囚於宮中，這才會這樣的，所以，鳳妃......」君無為抬眸來望向章如鳳，眼神透出一陣的希冀光芒，「你會原諒朕，是不是！？」

「我......」章如鳳為難地抬眼瞅著君無為、一陣咬唇；要命了，為什麼他覺得君無為這種無辜的表情很可愛、可愛到想要把他一口吞掉呢！？

糟糕了......他一定是在宮裡待太久，瘋了！

「你......還是不肯原諒朕？」君無為眸子裡的希望之光瞬間熄滅了，眼見他就要撇開頭之際時，章如鳳忍不住一陣心焦折磨，瞬間傾身將自己的唇送上君無為的薄唇上，章如鳳的行為讓君無為登時驚訝地瞠大了眼。

「......唔？」鳳妃？

「笨！別睜眼啦！」給君無為看得頗不自在的章如鳳紅雲泛頰，那抵住君無為的嫩唇輕地移開半分，接著啟口輕斥了一聲。

君無為霍地笑了，「哈哈哈！你真是太可愛了，鳳妃！」伸手攬住章如鳳的纖腰，君無為笑容燦爛地親親章如鳳的兩頰，令章如鳳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地瞪著他。

真是的，給他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來了，這皇帝還真是得了便宜又賣乖......

不怎麼甘心地被牽著走的章如鳳一邊喃喃著，一邊心音怦然。

「這樣好了，我原諒你；但是關於相爺留下的那封要給如玉的親筆書信必須由我送去，可好？」斜睨著君無為愉快地揚起唇瓣的章如鳳趁機要脅，誰知君無為卻是當場沉下了一張俊臉。

「你要一個人去？不准！」君無為板起臉來，不肯乖乖答應；但是章如鳳也有他的法子，只見他唇一噘、頭一抬。

「那好，你絕對留不住我！」

君無為怒氣一來地瞪眸，望著章如鳳那張倔強的美麗小臉，只是一會兒便妥協了，「朕......好吧！不過要由朕陪你一同去。」避免他的鳳妃會給他來個『落跑皇后』的戲碼。

章如鳳聞言，便歡喜點頭了，「好吧！」雖不中亦不遠矣。

◎◎◎

君無為先是寫了一封信要人送去給他的義兄平安王之後，便又要小喜子快速備齊了一輛不甚起眼的轎輿，然後即時與章如鳳一起前往平安王府邸拜訪。

當轎輿輕搖慢晃地走在京城的官道上頭，轎裡的章如鳳是已經被轎子來回搖盪的狀況給弄得七暈八素的了；但是皇帝君無為卻還是一副有精神的樣子，偶爾伸手揭開與轎外隔著的那襲輕幔，臉上透著一抹興味地往外瞧著官道上其他來往的馬匹與朝中顯貴或是平民的馬車解悶。

君無為的好精神直教章如鳳一臉哀怨的眼神給瞪住，末了，等到君無為終於發現了與他同乘一轎輿的章如鳳一臉疲憊與不適的樣子，這才疑惑地回過頭來，「鳳妃，這可是你自己提出的主意，你怎麼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呢！？」

沒力地瞄瞄君無為面上那抹疑問的神情的章如鳳扁著小嘴，面色蒼白地蠕動著唇瓣微微抗議：「誰說每個人都像你這皇帝一樣喜歡坐轎的啊！？我偏偏是不愛的那一個！」忍不住負氣地吼著的章如鳳轉眸狠瞪住君無為聞言失笑的神情，恨不得伸手將皇帝臉上的那抹自在給撕了下來，看他再怎麼笑！

「啊？」君無為微微淺笑望著章如鳳，明知故問地問道：「難道鳳妃......你會暈轎？」君無為那故意裝得有點驚詫的神情教瞬間見著的章如鳳一臉灰敗，最後便賭氣地撇頭過去不看君無為了。

但是君無為卻為他的孩子氣行為而緩慢失笑了，待他坐正了身軀，便伸出手來搭上章如鳳的細肩，微聲安撫道：「抱歉，是朕疏忽了......」

很意外地聽見君無為那悄聲認錯的溫和嗓音的章如鳳訝然地回眸來望著君無為對著他幽幽一笑，然後單手撫上他的面頰輕輕摩挲，章如鳳有半晌的失神、任著君無為恣意妄為。

輕輕吻著章如鳳的雪額，君無為為了章如鳳的沒有抗拒而霍然輕笑一聲，眼神出奇地柔軟，伸手替章如鳳理理髮鬢、弄弄髮上用來點綴那一頭烏髮的小飾物，最後親親章如鳳那愕然的微張的小嘴。

章如鳳忽然回神來，一個抿唇的他悄然握緊了纖手成拳地欲往君無為的胸膛上招呼而去，但是卻不期然地被君無為發現、笑著攔下了章如鳳的拳頭，一邊望著章如鳳那悄然赧紅了雙頰，低首愛憐地吻吻他的手，「想偷襲朕？你還早呢！鳳妃......」

章如鳳臉一紅、啐了聲之後便倖倖地收回偷襲的拳頭，望著皇帝面上那抹為他而露出的寵溺神情，面色一改剛才的忿忿、轉而露出一絲複雜，忽然咬唇一問：「為什麼？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望著章如鳳那雙因為不解而水波盪漾的清澈瞳眸，君無為輕輕笑了，「因為你是朕唯一的皇后，而朕喜歡你，鳳妃......」

「我！？」愕然瞪視著君無為的章如鳳驚訝地回眸，看著君無為對住他的眼而點頭的樣子，忍不住再問：「皇帝，你有沒有搞錯？我與你一樣是個男人哎！？」

「我喜歡的人和他是男是女並沒有關係。」君無為淺笑道，伸手抱緊了章如鳳，讓他靠在自己懷裡安憩；章如鳳倚在君無為的懷裡、聽著他胸腔裡那靜靜跳著的心音，忽然覺得自己也受到了他的感染，心情與剛才暈轎的狀況是因此而好上許多了。

不過，這句話聽來還真是熟悉......記得白歆似乎也同他說過類似的話哎！

章如鳳瞟了一眼君無為，無言，「......」

「總之，朕也不知道為什麼，在初見你之後就想盡了辦法要留你在朕的身邊一輩子了，甚至於為了你，朕做盡了一些朕不該做的事情，比如說......拿相爺一家的性命來威脅於你，或是使計騙離了白歆殿下......」君無為垂眼，輕緩地笑了；章如鳳見了也只是無言地紅了臉。

「是嗎......？看不出來你這個皇帝其實還滿陰險的嘛！」章如鳳點點頭，抬眼睨了君無為一眼、皺鼻。

「是啊！為了鳳妃，朕可以變成任何一種人......」君無為忍不住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