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問星星：「誰會拿走那道七色彩虹？」

                星星徐徐答：「誰也沒有本領拿走啊。」

是嗎？那令人迷醉的雨後雲寶，會是些擦不掉的東西嗎。那麼多年了，不管是黃毛、大眼、人人還是Pooh，她們可會保留得那紅橙黃綠青藍紫的完美？

……第二早的天空，果然美。四人執拾執拾，離開那同睡的床子、離開那大戰的麻雀檯、離開那共沐的浴室、離開那鬼魅的雜物房、離開那又可憎又可愛的破屋，及離開共享的夢……傷感總是有的。但當伯伯說：「閒時再來吧﹗」四人也禁不住互望而笑，心中一致：「永遠沒有空了…」

跟伯伯道別後，我們仍賴於附近一帶遊逛，希望認清位置，避免日後再誤闖此地。萬料不及，我們在屋後竟然發現有好幾座美得交關的白房子﹗它們，座落於一處不大不小的池塘畔，微綠的水影、隱約看到娓娓暢游的小魚；晶素的陽光，輕輕投落白色的牆壁，閃閃潔亮、攸然生姿，是現代中又帶著水鄉淳樸的情懷，絕對是我們心中的理想小屋 – Our Dream House!

「是醜陋的背後，總有最美的事；是黑暗的盡頭，也有盞明亮的燈吧？」黃毛看到如斯美境，又雅興大發。大眼隨之嘆氣：「爸爸真的要我們明白，總有些東西是可望而不可卻…」黃毛點頭苦笑：「世伯不只要訓練我們的體魄，還要令我們明白做人的道理…」突然，人人卻大樂笑道：「我可有一個主意…」Pooh忙說：「妳不是要偷進入屋吧…」

哈﹗原來一向也愛面子的人人，有一個很好卻虛榮的提議。是什麼？就是我們決定在小屋前盡情拍照，然後拿著假證據回去跟背棄我們的一眾眩耀一翻……魔法一奏，大家便由那刻開始，堅信自己入住的度假屋，就是面前那詩意如此的小白屋﹗連很重要的早餐也忘了吃…

最後，我們當然也離開了大澳，離開了第一次的天空。乘船回港前，四人又傻傻的走到梅窩一間小酒家喝茶午膳。只記得，有很大個的麻蓉包、有橙色的鳳爪、有深黑色的濃茶、更有四人的歡笑……

「看看我們的Dream House…妳們白白錯過了﹗」當大眼跟人人揚起照片跟一眾高呼時，黃毛及Pooh卻在一片艷羨聲背後奸笑……

……回到今天，擁有的是不是一片絢爛無瑕的天空，已不重要。它，已蘊藏在腦海的最深最底處，是永恆的記憶……。昨天的人，現在會是誰？人生裡，有多少個第一次的天空？我們要衝破多少心理關口、顧慮多少事情，才走出第一步。一旦踏上生命之路，又怕是崎嶇不平、千瘡百孔的…我們往往希望尋找心中的最美的歸宿、得到一個最滿意的夢，可是，意料之外的事，又多得令人眉頭縐。或許，「是醜陋的背後，總有最美的事；是黑暗的盡頭，也有盞明亮的燈吧？」一切也是註定的，誰又猜到那灰暗的小徑，經雨水洗濯後竟變成風光如畫的幽幽之路？那怕在艱澀深處掘出的泥濘，原來也可以巧製繽紛出色的陶藝﹗

憶舊事，最怕的不是想起最歡樂、最傷悲的一刻。而是回首一看，那許多年的情，那許多的人和路，竟不知不覺的逝去。昔日的少女，今天各自精彩的事業與家庭…友誼會長存心裡。

        「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

        有一回並肩坐在桃樹下、風在林梢鳥兒在叫。

               我們不知怎樣睡著了，夢裏花落知多少？」(三毛)

        或許是永遠沒有空了。幸而我的心中，仍有一道擦不掉的彩虹。

        全文完。

(惜 0306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