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2-27 16:35:28惜別會
不幸的她?
《不幸的她》,是張愛玲於1932年,首篇刊登於上海聖瑪利女校年刊《風藻》中的作品。當年的她還只是個初中一的學生,但那研麗的詞意、無限的悲懷、遠逸的境界,已綻放開天才寫作家的文字長空。張於1921年生於上海,1995年在美國洛杉磯離開人世,當時身邊沒有任何親人,也恰值是中秋節。不幸的她……是否也意味了張愛玲既奪目華麗、卻又極度孤楚的一生?
在她一眾作品中,除《五四遺事》外,我最喜歡的,都是那篇被改編又改編的《半生緣》 – 原名《十八春》。不知女主角顧曼貞,是否《不幸的她》的延續?問:假如在今天裡,我是張愛玲筆下的顧曼貞,我會愛上那懦弱的沈世鈞嗎?答:絕不﹗我一直覺得,堅強的曼貞,是不會纏上一個依附家庭的可悲男人,正如驕寡的張愛玲。
因此,把張於1948年在上海初撰的《十八春》跟1969年由香港皇冠出版社開始出版的《半生緣》比較,我總是喜歡前者多些的。內容上,《十八春》與《半生緣》骨幹不變,只是於人物性格上,前者比後者描寫得更詳細入肉,也深化了另一對男女角 – 叔惠及翠芝的迷霧愛戀片段;這正好把古舊社會的男女拖拉關係,顯著的反映出來,令一眾看得更咬牙切齒。鑑於編寫時期的不同、及某些不明因素,張的原著中是存有好些政治成份的;整個故事,不獨表現她對愛情的固執、對社會的控訴之餘,更流露一股深厚的愛國情懷。總的而說,原著的曼貞,雖仍歷盡苦澀,但表現挺堅強;男男女女、在各式各樣的離離合合後,終於選擇了自己要走的路、不算是遺憾。
其實,我在十八歲那年首次看的,反而是後期的《半生緣》。簡單的少女心,看簡單的文藝愛情悲劇,造就了最簡單的欣賞。逃避了《十八春》的政治末段、逃避了《十八春》的清澈剖析、也逃避了《十八春》大時代的動盪,《半生緣》處處顯出一份淡淡的遺憾及哀戚。那時的我,倒也十分認同故事無奈的終結,視之為一種很淒美的安排……。可是,漸漸成長的我,在一次又一次翻看故事時,也覺得曼貞與世鈞的愛情,都不應以半生的情緣來終定,也不似張的風格。故此,當我年前,重溫在上海購得的原著《十八春》時,料想不到竟有幸看到一個前生的顧曼貞﹗
實際上,作為一個這麼傑出的作家,張愛玲的一生已構成一個可歌可泣的動人故事。因此,我一向認為,要寫出有情致、有意境、有內涵、有深度的文章或故事,首要條件是看作者個人的見歷、修養、觀察及想像力,是否已達到某個富渥的階段。看張愛玲,就是最佳證明。她隨著時代的變遷、心情寄望的移轉、道德節學上的新體現,把一個個深情的故事,演奏出一種過高雅格調的文學。在我眼中,她是勇敢的、美麗獨特的新女性,也能夠跟隨自己及周遭的成長而前走,令人佩服、讚賞﹗
所以,到底是《十八春》好些、完滿些,還是《半生緣》的遺憾美好些,真的很難說,概有太多的背景原因,令兩個原應一轍的故事有異。而張也曾說過:「從某一觀點引渡到另一觀點上,往往被誤認為逃避。切身的現實,因為距離太近的緣故,必得與另一個較明澈的現實聯繫起來方才看得清楚。」
然而,我喜歡她,仍是喜歡她,不論是十八個春天,或是半生的情緣。就是太喜歡張的孤高獨傲。她那句:「回憶永遠是惆悵的。愉快的使人覺得 : 可惜已經完了,不愉快的想起來還是傷心。」,足令我感懷不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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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對張的了解仍膚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