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自己可以因為愛你變得多堅強，即便最後被放棄也無所謂。我是這樣想的。
「於是縱容我逃避嗎？」
「能逃去哪裡？不就在我心裡麼。」

洗去指甲油後的指尖顯得蒼白而貧乏，彷彿連打字都不靈光。
支吾地想傳一句問候，都顫抖發慌。
一直無感你我相隔若干城市，總錯認你存活在相鄰視窗。

「好吧，破例。」妳似乎下了很大決心，開了視訊給我。
五官線條是那麼熟悉，卻組合著生離的情緒。
妳即將開始一段無論時間空間都遙遠的遠行，並標註了日期。
在我開始感覺到痛前，房間裡是一片黑，天也是黑的，連光都混了影子在裡頭。深深淺淺的幽闇急遽翻湧沸滾，熔出接連成串赤煉的堅石，不一會兒塞滿了我整個胸腔。

一如往昔注視妳相隔著螢幕在對面抽煙、皺眉，伸手探觸時卻只有我感知溫熱。
妳已無所覺，已選擇了疏離。
輕易滾燙的螢幕，告訴我夏天來了。
電風扇價聲作響，硬是想運轉這凝滯的氣壓。可惜它連風乾指甲油都吃力。

閃金屬光的指甲油，半透明色，鱗亮像是與生俱來海洋的血統。
妳戲謔不諳水性的我，只能留在岸上堆沙。
可妳哪裡知道，讓人魚擱淺在沙灘上的原因，不是消失的綺尾，而是呼吸方式。
如要吞吐這人間是非喧擾，便融不進那片藍。

「租約到期前，我想把這屋子留給妳。」一具少了主人的空屋，究竟是思念的溫室，還是禁錮我遺忘妳的樊籠？這不是歸返原點。
怎能回得去，回到哪裡去？
「很痛，妳知道嗎？」我仍答應得毫不遲疑，只是游標跳動的時候眼淚還沒停。
閃滅得像風雨飄搖裡的豆點燭火。

我熟悉的妳房裡的一切，最後會剩下什麼？幫你一件件打包寄回老家，是不是最後也能連同愛過的記憶一起送走？
也許某天，妳的氣味就會淡了、散了，變成一個普通的房間。

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