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後的相遇

遇見你的時侯,已是二月的春天,陽光和煦的流瀉在車廂里,灑在我愛的傷口上;窗外是一個形同陌路的你,高挑的身段,一襲黃色的運動服,看來又消瘦了許多。這是絢爛的晴天,春天的甘露傾翻了復雜的五味瓶,在流逝的時光里閱讀著走過的歲月,深知,這一切無能重返。在冰封的大地,期盼著春臨的解凍;受苦的心靈在漆黑的夜里,等待第一道晨曦的乍現。

在這些愁緒的日子里,日誌已伴我走過無數個寒暑;得到情感上的背叛,只有日誌讓我在溫柔的角落里治療我的瘡疤。即使失去了愛,我仍以愚昧的心去訴說著世事的沈鬱悲涼,又以既柔且剛,天真純潔又成熟圓融的心稚接受事實殘酷悲歡。

你好嗎?這是你離開我們班房後,我一直在尋找的答案。「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我終於明白詩人徐志摩那時的慷慨抒情,蘊藏了一絲絲的離愁別緒,你尤如我手中的一隻「候鳥」,飛出便不會再回來,讓主人驟然變得空虛無助,淚水簌簌流下,把澄淨的湖水泛起一圈圈漣漪;那舊日路牌以及那天的的日落,班房里塗鴉的圍牆,乘載了多少的歡樂,多少的愁緒,每點每滴,也是我倆閃爍的回憶。

在車廂里,企盼能與你離別後再次相遇。

「天地輪回,逝者如斯」直至那一天,那一個驛站,我遇見你踏上歸家的道路,陽光的笑容告訴我這一刻你過得怎樣,解開了我一個沉重而朦朧的心結,多想從車廂里跳出來,越過路市中心,穿過途路人群,與你說聲「你好嗎?」——這是我一直尋找的答案而尋求真理,但我沒有勇氣,過去我們在夏日交換的心情和故事,隨著時間的易逝遺留在安靜的街角里,愛情的感覺也不再那樣鮮艷明亮,那里每一步都是驚心動魄的行腳,安詳地在那角落。

司機關上車閘,準備離開,我仍沒法提起腳步,內心充斥著各樣矛盾,我努力的凝視著你,最後我倆也緣慳一面,關於你的情節隨著身影而消失,這一瞬間,我彷彿感悟到一些道理,離別後相遇的道理,也許我們餵過同一隻貓咪,逗過同一隻嬰孩,只是我們不能在對的時間再度重逢,共同錯過了那一秒;即使我相信緣份,也只能到此為止,因為距離已改變了我們生活方式,我們並沒有分開過,我們天天都活在同一個城市里,只是一個向左走,一個向右走,在同一國度相遇,然後又分開,原來我們生存在一個戲劇化的世界里,不停飾演相聚、分離的電影情節。

車子己離開我們相遇的驛站,寂靜的心靈再一次把我們的距離美化了,我望向窗外,斜陽的餘暉照在我的瘡疤,心事如茶一般愈喝愈淡,但感情的味道卻依然因時間的流逝而愈來愈濃,我懷念那天告別的日落,「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夕陽雖暫短暫,至少讓人留下美好的回憶,懷念是感人,是歲月的追憶,我把悲傷留給昨天,去追逐明天的朝陽。

2004.6.10
澳門日報鏡海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