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1-02 00:13:57鞦韆

鴻門

我大可以看清楚前方的陷阱,毅然前進;或者是靜靜私自猜測一萬種你邀我赴約的理由,然後拒絕。

我很驚訝,你對於我的影響,全決定在你單純或不單純的思考,然後輕易的遺忘。我卻要為你的遺忘付出更多的猜測,就好像其他陷入其中的美麗傻瓜。天空對於青蛙的邀約並非出於本意,青蛙的悠然避世也未必是主張。只是一個壓不下來,一個跳不出去而已。「天空就這麼一口井大,」青蛙對南海的神龜說。「而且又單又薄,全然不是你講的那樣廣闊。它是會製造水,卻不能貯存;能製造光,卻沒有一點用處。我可以好好待在千尋之底,或是浮沉水上,逍遙之態,遠勝過壽命不及一瞬的浮雲。我是很想相信你的,但是說服人總要拿出證據。所謂的證據,一定要建立在對象的基礎上才能成立。你身為天空的信徒,我身為井的信徒,因此在你的世界,你的優點只有你能體會,對於我不過是廢物一堆。」青蛙理直氣壯,南海的龜終究離去。我深怕你也這樣離我而去,所以作為一隻青蛙,要爬出井口,追查所謂的真相,真相都是嚴苛的,尤其我怕在我出來之後,四周無一。

於是我寧願猜測你的動機,是要我爬出井外,然後輕易的抓我起來吃下呢?還是等到我爬出井後,你入井自立新王,而我在一無所有的天空下殆斃呢?說不定你真的要駝我向南海旅行,在一片無垠的天空下。我反覆思考了很久,舉步維艱的攀爬以悲傷堆疊而成的牆磚。現在我才想起來,你的呼喊總是經過無數次悲傷的回聲,才到達我的耳朵,讓我總是懷抱懊惱。這麼說來,你真正的聲音說不定是明亮而且風趣,圓融而且舒適的嗓音也說不定。這個想法立刻支持我繼續向上攀爬的力量,跨越過青泥盤盤的高牆,那些多年以來堆積而成的保護罩,向天空漸漸邁進。

青蛙知道得很清楚,這個世界的物質並不是光靠存在,而還要依靠不存在。否則井是不能為井,悲傷不能成為悲傷。為了完成悲傷的拼圖,了解整個悲傷的形狀,我決定赴約,儘管南海的神龜在不久前才回歸南海。「我藉由龜的離去證明我的堅強,」青蛙喊道。「若是龜不離去,依然等待,那麼我一定要低聲下氣的求牠駝我去南海,這樣真是令人害臊。那麼我辛苦跨過悲傷的成就將毁在我的依賴上。所以龜是必須離去的。龜的存在,會使我失去爬出洞口的理由。即使我剛剛跨過的那些悲傷,是因為想聽取你的聲音。這怎麼說好呢?與其說想聽你本來的聲音,還不如說是想聽傳奇般的,實際上不存在的虛聲。只有虛聲才令人動容,才流傳千古,我才會繼續的往上爬。」青蛙一邊忽略掌底負傷,一邊笑著使力。

至此,牆壁是更高了,薄薄的天空也輕易地被擎上幾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