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30 13:57:40Scarface

半支煙

聽說,每一根煙的代價是五分鐘的生命。我珍愛我的生命,我也珍愛我右手食指與中指之間的那支十釐米長短的香煙。所以,我很認真地對待我手中的每一支煙,用時髦的話說,那叫享受生命的每一分鐘。

野火的肆意也許就在將香煙點燃的那一刻竄騰而起。

一根煙到了它該結束的長度,我就將煙頭擱著,直到它自己熄滅…

我想所有的事情都有它結束的劫數,正如我手中的每一跟香煙。

當無法延續的時候,就要懂得放手,懂得結束。

可我並不瀟灑,我總是將煙放下之後,還捨不得熄滅,貪戀那最後的一點味道。

每一支煙,從開始到結束,像是穿越黑夜去奔赴沒有約定的情人,也像是張愛玲筆下的《封鎖》,留給自己一段真空,有些撲朔的美,之前和之後,你都不知道
哪是真正的自己。

我也試著用右手拇指與食指捏著那支香煙,在電影裏,那種姿勢一般意味著將煙熄滅,然後,不動聲色地舉起槍。

抽煙的男人與持槍的男人對他們的食指有著特別的情結,當我無法斟辨的時候,我往往狠心熄滅煙頭,証明我就是那個持槍的男人。

迷戀煙霧在眼前繚繞的樣子,正如幾年前迷戀那個女人一樣。到最後,我似乎遺忘了與她在一起的許多情節,唯一記憶在心的就是煙霧從她唇邊嫋嫋而出的那一瞬間,帶給我莫名的心動。每個人都會迷戀,迷戀昨天所失去的,迷戀今天所擁有的,或者明天所發生的。人生短暫,有些東西是我們抓不住的,但多多少少可以尋到它存在過的痕跡。

讓人翻閱,回憶,感歎,然後遺忘。我抽紅色萬寶路。她也一樣,只是,我不曾預料的是,路上的風景誘惑了我也誘惑了她。那天她走了,於是我更愛煙。仿佛煙霧不自覺地提醒著一個男人如何愛過一個女人,深愛。

用十塊錢的打火機點一支煙。深濃的夜色中。我將煙擱在水晶煙缸裏,剩下的半支讓它靜靜燃燒。用她不喜歡的這種方式來想念她。我現在做的哪件事情她會喜歡呢?她問我最近的女人,我說來來往往絡繹不絕,我說妳不用覺得是妳培養了我,是我天生有這種潛力,妳說這樣很好,妳就不用內疚了,妳永遠不用內疚。忽然淚下。妳明白的。

於是我成了一個煙灰男人,活在小小的煙圈裏,圈裏只有我一個人,所以我是這個世界的中心。

輕輕吐出煙氣,煙氣是青色的,像妖怪,嫋嫋地飛來飛去,我有了錯覺,總是不寒而慄,通紅的火光,軀體就這樣一圈一圈地燃燒,一縷縷的青煙,在指間一聲不吭,揮之不去的無奈。毀滅也是一道風景,與其委屈求全,不如將自己化成灰燼,用另一種存在,點燃了青春,看著通紅的烈焰。

愛情真正結束的時候,我才知道什麼叫做灰飛煙滅。死亡也不過如此,夏時燦爛如花,秋時落葉蕭蕭,落得飛灰煙滅或是屍骨無存,竟也笑的坦然。

煙頭那點點紅光,在吸食的瞬間閃耀著炫麗的紅光,那一刻是讓人心動的美麗,因為美麗所以會耗盡通體,註定離美麗越近離消逝越近。我也曾把妳的名字寫在煙上,深深的吸一口,吸進肺裏,放在離心更近的地方。淡淡的煙霧擴散使我眩暈,妳的名字在火光中,泛黃變焦燃燒,跟著化為灰燼。那簇灰色的粉沫經不起一點風吹草動,堆積堆積,愛過痛過之後,總會復原,總會重新學習愛與被愛,笑著說當時已惘然,對於妳也許已經無所謂,我知道誰都沒有錯,愛情也不過是場過眼雲煙。但是我會懷抱所有美好的回憶,慢慢老去。

我會永遠記得妳的臉。

看著靜靜燃燒的半支煙,愛過痛過之後,總會復原,總會重新學習愛與被愛,笑著說當時已惘然,對於妳也許已經無所謂,我知道誰都沒有錯,愛情也不過是場過眼雲煙。但是我會懷抱所有如梔子花般美好的回憶,慢慢老去。

或許我心裏還存著一個幻想,有一天,我會聽到熟悉的開門聲,然後是她訝異的責備,而我還是那個她驕縱、寵愛的人。我反復告誡自己轉身走開,沒有什麼了不起,我想我有那麼多的心情在半夜流過,接下來應該像傳說中的蛻變,疼過之後長出美麗的翅膀。我終於可以不再要求妳愛我,其實我已經要求妳我很多很多了,只是從來不曾讓妳知道。

我承認我是這樣,不管最初愛上煙是為什麼,現在終究戒不掉。我想:我是個被自然淘汰的人。我已不在乎手持香煙在他人眼裏是什麼概念,因為迷戀是自己的感受。

愛一個人,需要去想嗎?
妳不是說愛只是一種直感嗎?
愛,根本不需要思考,是妳的直覺不準確吧?
妳需要的是時間,我等的是妳的答案,可惜的是,
答案我們早已經知道,是妳不敢承認而已。

有許多事我們都希望感覺可以重來,可以重新選擇一遍,當然事情沒有被設計成這樣,在人生的路程裏,只有一直往前走,不走回頭路,或許,在這個不完美的人生裏,多多少少也要做出一些無謂的浪費,
你說是嗎?


那簇煙灰經不起一點風吹草動,堆積堆積,脆弱的塵埃猶如妳我這般的俗子,短暫的灰燼猶如我們草草結束的愛情。我決定好了耗盡身全最後一絲,最後,路過,相遇,卻不再回頭。

點燃最後一支煙,燒半根抽半根,一半用來懷念,一半用來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