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30 13:39:06Scarface

2004年11月11日

2004年11月11日11點11 分。

依然明亮的窗外天空和已經空蕩的房間,樓梯間是逐漸消散的足音。你站在家門口的橋頭。河面反射夕陽橘紅色的餘輝,水波蕩漾,亮晶晶的光片調皮的閃爍。你不動,發著呆。風把散著的長頭髮吹到臉的一側,遮住你的眼睛。透過黑色髮絲的縫隙間看到馬路對面茂密的梧桐葉連成一片,它們濃重灼熱的綠色。

2004年11月11日11點12分。茫然站立,靈魂出竅,即將開始一段沒有目標方向的遊走。

你決定向左走。你沒有方向感,一直到現在還不能分辨東西南北。沒有自理獨立能力,無法掌控任何局面,生活是一團淩亂的毛線球。你性格有巨大的缺陷,驕傲自卑,善良殘忍,敏感脆弱,固執暴戾,相互交織糾纏,無比的矛盾。

你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走多遠。你在開始的時候就想到結局,但是你不記得失,你如同撲火的飛蛾,洞穿事物本質,對自己認定的事情即便知道縱身的結果是燃燒殆盡,也心甘情願。

2004年11月11日11點20分。左走。

人行道上紅紅黃黃的彩色方磚向遠方延伸,不見盡頭。

2004年11月11日17點17分。

延後進入冬天的傍晚,炎熱。柳樹長長的枝條垂落在半空,靜止不動。無風,還沒有蟬鳴。日光逐漸暗淡,暮色開始籠罩。你抬頭張望,沒有其他的路人,除卻偶爾幾輛汽車疾駛而過,世界仿佛凝固的膠片,在你一個人的暗房中,浸泡在藥水裏慢慢顯影。那完美的畫面使我產生錯覺,以為自己是出現在某個電影場景中。你不知置身何處,你盲目行走,你白色的吊帶衫已經被汗水浸濕。冰封的融化。沉睡的蘇醒。想起一些些小過往。

2004年11月11日17點38分。坐在秋千上,低頭看地面,默默無語。穿過公園的小徑,聞見甜蜜的花香。你看著滿園蔥蔥郁鬱,繁花錦簇。你已經很久沒有來這裏,它是你兒時的天堂,是你每個假日和小朋友結伴而至的樂園。你和你的小夥伴,一個臉圓圓胖胖像紅蘋果的小姑娘,她笑起來有兩個甜甜的酒窩。離開公園,繼續走進一條小巷,把手貼在凹凸不平的牆面上,一路走過,留下落寞沉澱的灰塵。

2004年11月11日17點56分。

穿越,放棄,離開,小巷,
少年友情和美好時光。

2004年11月11日22點22分。

城市累了,不再喧鬧,你依然興致勃勃,精神抖擻。 離開黑暗,進入光如白晝的二十四小時營業超市。在一排排整齊的貨架間來回晃蕩,你聞見香甜巧克力和各種小點心的味道,濃濃撲鼻而來。你喜歡餅乾,糖果,蕾絲裙子,白襯衫,純銀耳環,布手提袋,紅色仙人球,綠茶,物質堆積在身邊能夠給你帶來安全。最喜歡在超市裡打轉,漫無目的行走,那麼多的貨物擺放在面前,整個世界的美好你都觸手可及,仿佛隨時可以擁有。

2004年11月11日22點40分。

在臺階上坐下,無比的惆悵。你想起一個的男孩子來。他叮囑你按時吃飯,制止你胡亂吃藥;教你做枯燥的數學題,睡覺時給你蓋被子。你無端地覺得自己是枯萎的花,每一天都在流失一點水份和生命力。你覺得自己的病已經不可治癒,他讓你覺得自己還是很高貴美麗的,可是你已經下定決心離開。你走過去,緩慢的,每一步都是如此沉重,來到他身邊。你輕鬆的說,我們分開吧。對他微笑。那個虛偽的笑容和受傷的臉讓你疼。

你咬緊嘴唇,不動聲色並且再度微笑。

2004年11月11日23點28分。

如果你回頭,那麼這一切都還屬於你。永遠的。來不及了。來不及。你知道他不能夠帶走你你也不能夠帶走誰。

2004年11月11日23點42分。感覺無處可去也無路可退。肚子很空。你想起自己還未吃晚飯甚至沒有吃午飯。四處張望,附近沒有營業的商店。取一粒V9塞進嘴巴,用力咀嚼。

2004年11月11日23點51分。餓,非常餓。胃,皮膚,連同你的感情。你輕輕唱起歌。

2004年11月11日23點60分。舞會結束,曲終人散,灰姑娘夢醒。城市的上空鍾有擺聲回蕩。穿行,伸開手,閉上眼睛,仰起臉。我的主,上帝,請你帶走我。

2004年11月12日0點26分。寂靜,無聲,沉悶。沒有一絲的風。雷聲轟隆。天是黑的,陰沈沈,看不清烏雲有沒有聚集。風忽然很大,卷著地上的塑膠帶子呼嘯而來。你跑,張開雙腿用力奔跑。你害怕淋濕,你不能丟失你的面具,如同不能捨棄你豔麗的錦衣。

2004年11月12日1點12分。
暴雨來臨前的十字路口只有一個孤獨的身影。

2004年11月12日1點20分。

一場大雨如期而至。屋簷下白色的水柱像是透明的簾子,阻隔你和世界相互面對。你抱緊雙臂,隱約有涼意。時間緩慢前行。你想世界是不是中了魔法咒語,被凝固。你走來走去。走來走去。

2004年11月12日1點37分。清醒有時候也是負擔。因你看透世界的本質,認清現實,你心如明鏡,懂得一切利弊,卻無法更改自己,任憑自己為非作歹,踐踏自己。你什麼都知道,什麼都不能做,所以無比失望。沒有什麼比這樣清醒明確的認識,這樣的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一場毀滅降臨在自己頭上無動於衷更讓人難受。

2004年11月12日2點17分。後悔對自己的傷害。你還沒有走完要走的路,沒有把所有往日痕跡尋覓到手,沒有把記憶完全清除。你沒有完成你的告別,你不能甘心。

2004年11月12日3點09分。

回憶讓人疲憊和蒼老。重新體會16歲時候的無能為力。那時開始抽煙喝酒,不斷戀愛。從一個懷抱到另一個懷抱。你知道那只是中途過站的地方,可是你需要這短暫的停留,彼此的體溫來拯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