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12-06 01:13:02美雪
【 媽啦媽啦 】 57
晚上的敦化南路,街燈一盞盞發亮,但中間安全島上的樹影搖晃起來,只要用力想像,還是可以騙自己,說,哇!我在森林裡喲!
至於葉子嘛……
在樹上的綠的綠,枯的都在腳底下,沙沙沙。
「哪裡有葉子掉下來可以看?」我嘟著嘴,一臉不開心。
「太晚來了。」石敢當說。
「再早來還不是一樣。」
「我是說秋天。應該秋天就來的。」
「……」跟我講時間幹嘛?我已經忘了秋天的時候做過什麼事。
他很自然牽住我的手。「蹲下來。」
「幹嘛?」
「噓,看那邊,有一隻松鼠……」
「哪裡?」
「左邊那棵樹上,在樹枝交叉的那個地方。」
「喔。」風吹過來有點冷,我用另一隻手拉攏外套領口。
然後發現他還握著我。他握住我的手的方式是輕輕的,只要我願意,隨時都可以抽開。但是我沒有。
天色暗得很快,不過一下子就看不見松鼠在哪裡了。
其實,我剛剛也沒看清楚到底有沒有那隻松鼠。
偷偷嘆一口氣。
低著頭,我玩著地上的枯葉。淺咖啡色的葉子層層疊疊,不知道他們被踩過多少次了,竟然每一片都有殘缺。
喜歡一個人並不可怕,或者該說,有一絲甜甜的、偷偷的喜悅。
然而,喜歡上一個他也喜歡我的人,那就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之一。
因為那代表我不能只停在喜歡的地方,不能只管自己開心就好,想到的時候跟他說說話,不高興的時候躲在家……
即使我不往上走,後面也會有人推。
老實說,後面的人推不推也是另外一回事。那個走在我身邊的人,必然每一步都會看看我,是不是跟著他一起走。
於是「未來」不再是我想要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我必須頓一下,想到我身邊還有一個人。
也許手牽手,也許只是一起走,但是,我不是一個人了。
那樣的感覺很沉重,我的腦袋裡塞得滿滿的都是「兩個人」。
我一點都不習慣。
也不確定自己願不願意想要這麼走到未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能這麼篤定……說不定男生和女生的差異性就在這裡吧。他想得簡單我想得複雜,可其實都是同一件事。
然後,我就會覺得很悶很煩很討厭,想要躲起來又不知道該躲到哪裡去。最最可惡的是,我連要不要躲起來都猶豫。
「肚子餓不餓?」
我搖搖頭,肚子裡的冰砂也晃了一下。
「可是我餓了。」他裝無辜的臉給我看。
嘆氣。就是有人可以這樣厚臉皮,完全假裝沒看到我的臉色。「你要吃什麼?」擺明是要我陪他去吃飯。
「妳說呢?」
「是你要吃又不是我要吃。」
「幫我挑一家餐廳,要知道我可是人生地不熟。」
「……那你去莫非他師傅的店啊!」要說熟人就只有這一家。
「換一家。」他咪咪地笑。像隻賊貓。
「你很囉嗦耶!」吼,真是夠了!
「不要麻辣鍋哦,上次吃過了。」他喜孜孜的扳著手指。「啊,我們去吃摩斯漢堡,剛剛坐車的時候好像看到它在附近!」
「……那我要吃它的熱狗漢堡!」
「好啊,請妳吃。」
「那我要吃兩個,還要玉米濃湯。」
拍拍手上的灰,這時才發現我的手抽了回來。看著自己的兩隻手,一隻是被他握過的,一隻是在地上亂玩一通的。
看不出來有什麼差別。
「還在發呆啊?」他踢了踢我的腳。「走吧。」
「踢我!」我踢回去。
「下次用大鍵琴踢回來,妳應該會開心一點。」
「啊?」我猛一下抬頭看他差點扭到脖子。
「妳忘了『托瑪托索司』了嗎?」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想不想跟我一決勝負?」
「什麼……什麼勝負?」
「西芙德和馬西奴。的勝負。」
我……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然後聽到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地說:
「那,那要怎麼,怎麼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