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11-25 21:55:22美雪

【 媽啦媽啦 】 48







  跳動的音樂像是繪本的彩色小人,手舞足蹈地在我身邊圍成圈圈,無論心情多差,深呼吸,閉上眼睛,日子總好過一些。

  我一直以為只有鋼琴才是我一生的最愛。

  音樂是會說話的,無論是什麼樣的樂器,語言或許不同,但是每一個音符都像一個字,每一首曲子都是一段心情。

  快如喋喋,緩如低泣,全都是心情的投射。

  不專心的人才聽得見音樂。認真工作的人,即使音樂再大聲,他還是什麼都聽不到。除非是槍與玫瑰在耳朵旁邊大吼大叫,拼命發射子彈。

  「妳又想逃了嗎?」彷彿聽見有個聲音這麼說。

  逃啊為什麼不逃。免得害人又害己,我是好心啊,為什麼沒有人看出這一點?很多時候,戀愛不止是戀愛而已。

  男生怎麼想我不知道,不過聽說所有的女生都被分為能上跟不能上的兩種。低級。除了低級我罵不出更貼切的字眼。

  女人呢,對於「未來」和「永遠」這兩個字眼大概是宿命或是詛咒吧,無論如何也放不開。

  還記得高中的時候,在黑漆漆的寢室裡,幾個女生講到未來,講到戀愛結婚,大家嘰嘰咕咕的,又是興奮又是害怕。其中有人說:

  「妳知道結婚代表什麼?」

  「什麼?」

  「就是會有一個男人跟妳睡同一張床,妳睡覺前會看到他,起床也會看到他,他可以對妳做任何事,任、何、事哦,要親要抱都沒辦法的。」

  「……聽起來有點噁心。」

  「是很噁心好不好。」另一個咂咂嘴,萬般嫌惡。

  「男人啊……」

  男人啊,我現在大學畢業了,還是沒搞清楚他們是哪一種動物。一直到現在,我可能都還是把他們當動物看,或是外星人吧。

  至於石敢當。如果他不是現在出現,而是早幾年,在我還是個打混的大學生的時候出現,說不定我會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他吧。

  像飛蛾撲火一樣,像神經病一樣,腦子裡除了他,什麼也裝不下。

  可是,偏偏不是。

  坐在台下,燈光只在台上發亮,每個人看起來都不像真的。我知道在左邊的簾幕之後,有一張我再熟悉不過的臉孔。

  我知道如果可能,如果他看得見我,他眼光會熱切地停佇在我身上。

  可是,這是為什麼?在他眼中我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他喜歡的不是美雪?為什麼他喜歡的不是路上的漂亮美眉?為什麼會是我?

  我能不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這並不代表我不喜歡他。不代表我對他沒有好感。

  一點都不能代表什麼。

  我只是想,想知道為什麼。

  不過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經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問了「為什麼」這三個字,就能得到解答的。

  「小白,妳該準備了。」媽用手肘撞我一下。

  我抬起頭,往舞台旁邊看過去。

  美雪捧了一大束花站在那個地方,眼光熱切地看向台上。

  這時,我的怪癖又冒了出來。

  要怎麼形容這種怪癖呢?實在很難說清楚……舉例來說好了,在張宇還沒紅之前,他還在唱走路有風的時候,我很愛他,天天聽他的歌也不膩。但是等到他變成苦情歌王,到處都聽得到他嘶吼的悲情嗓音的時候,以往對他的熱情也就消失無蹤了。

  我想,我只喜歡屬於我自己一個人的東西。

  如果有一天,大家都跟我搶的時候,我就不要了。

  為什麼要搶呢?為什麼會這麼快就放棄呢?

  不要問我為什麼,這點連我自己都想不通。反過來說,能瞭解我怪癖的人大概也沒幾個吧。

  「小白,妳還發什麼呆?阿敢要上台了!」老媽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

  「哦,好啦。」

  我慢吞吞地站起來,好不容易摸黑走到美雪旁邊,兩手空空看起來真奇怪。我把鼻子湊近她手裡那一大束花,聞來聞去覺得花好臭。

  「妳在幹嘛?」她把花移走。

  我動作比她快,當場抽出一朵在暈暗燈光下看不出是什麼花的花。

  「喂!」她壓著嗓子對我吼。

  「借一朵沒關係啦,哎喲,不要瞪我,不然給妳十塊跟妳買好了。」

  「買妳的頭啦!」美雪把我手上的花搶回去。「咦,還好不是玫瑰,喏,要就拿去啦。」

  「我就知道妳不是重色輕友的那種人。」我把手搭在她肩膀上。

  「什麼?妳是要拿去送阿敢的?」

  「對呀。」不然我要花幹嘛?又不是花痴。

  「死小白,妳的誠意在哪裡啊!」她跺我的腳。

  「媽啦,妳管我的誠意幹嘛?」去死,她當我的腳沒神經嗎?痛死了!

  「褚媽不是逼妳去買花,怎麼會讓妳空手來?」

  「一百朵花是花,十朵也是花,我為什麼不能送一朵?我被逼著來這邊丟臉已經很委屈,妳們還想我怎樣?」

  「逼?還逼咧,不高興就不要來啊。」

  「好,那我回去,花還妳。」我正打算掉頭溜回座位的時候,發現小七站在我後面,手裡的花束比李美雪那個更驚人。

  「哈~啾!」靠,這花的味道好濃,嗆得我鼻子過敏!

  「拿去。」小七把花束往我懷裡塞。

  「幹嘛幹嘛,我才不要拿!」一看就知道沒好事,一定是要陷害我的。

  「媽叫我買來拿給妳,其他我才不管。」

  「去,那我也不管。」

  「小白,妳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叫四姐,再敢叫一聲小白我就咬妳。」

  「阿敢哥不是妳的朋友嗎?妳的朋友開演奏會,妳送一束花會死嗎?妳的肚量怎麼那麼小?見不得他比妳厲害比妳好是不是?」

  「我肚量小?我見不得他比我厲害?」見鬼,他哪一點比我厲害!

  「不然妳幹嘛怕這束花?」

  「我、一、點、都、不、怕!」

  「那妳拿上去給他啊,囉嗦,就怕妳敢說不敢做。」小七把花束塞進我懷裡,一轉眼溜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