擲地無聲書　羅智成　

情詩

這將是一首情詩
ㄧ朵花不須為它的香馥
感到羞 。

所以，你何不靠過來
捧住喟嘆
堅定的笑意
輕攬盈溢的目光

說：
來呀！
我愛你（我想不出替代的話）
請照顧我的驕傲與創傷（我找不到
比交出它們更真誠的，表達）
我負你過河，走坎坷的山路
我負你過河，回野狗吠叫的村莊
相信我（唉，多麼素樸的要求）
我負你過河。
說：
你的期待，是我奮鬥的起始
說：
相信我。
親愛的，□□

所以，你何不靠過來
滿懷憂傷
卻帶著無懼底溫柔。滿心忿
但不以苛責別人
來炫耀自己的負擔與責任感。
當流沙上的豐收遮蔽了播種的方向
不快的過往交奏健忘的樂章－
歡聚喧囂的人潮裡
你何不靠過來，低聲說
說：
你在這兒啊？
我無時無刻不惦記著你。

說，你不髒、不醜
你是我姓氏與胎記
（深深加深了我
榮耀與屈辱的意義）
說，你殘喪病陋
但我怎能怪你？
過去，我的父祖就是你
現在，我們就是你

或說，我怎能不怪你你甚至不是我的姓氏
卻一直是我的椎心之痛無所遁逃無法割捨難以痊癒
．．．．．
說什麼都可以
所以，你何不靠過來，俯下身
睜大眼睛
撫 我的虛弱，我的潰瘍，
捧讀我們的來途上汗血斑斑……
為可氣可憫的愚行，再一次扼挽吧
爲虛矯迷惘的現在，再一些氣急敗壞
醒著的人總要承擔
睡著的人
惡夢中的悲哀。

所以，你何不靠過來

說：
等我，忍著點，就在這兒
再給我一天或一千年的時光
我將回到隊伍裡頭，去奮鬥
生活；

我將想得更多、穿戴得更好
只要我不背棄自己
我就永遠不曾離開你
最久遠最親愛的，理想主義。

而我將照顧你託寄的倦容
在每一次妳回頭的時刻。

所以，你何不站起來
肩起我
說：

來！讓我們－
（我激昂起來，當我們成為我們時
陰 頓開）
方向？大步跨出就有了！
只要你在身旁－
我的愛人
只要你要求
我不都給了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