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對這本書一直看不上眼。我的偏見是：整體的美編使它深具「做作的質感」。後來，除了聽到一位研究所學長說他認識的柯裕棻是多麼nice一個人以外，又在甚多Blog裡看到眾格主們的讀後感觸或讚譽。於是，種種種種，引得我終於翻開了《恍惚的慢板》…

幸好，並不感到失望。

若以畫面比喻，這本書像是踩著腳踏車，緩緩行進於曲巷折弄那般悠哉閒適，一轉彎是一光景，直線踏去又可見兩側人間浮世，細細膩膩的，異常引人入勝。

我喜歡的是，柯裕棻不寫大專寫小。小角落、小人家、小巷子、小賣店…諸般皆小，小中又讓我得見台北的大。以一個放洋去國多年的所謂高知識份子角度而言，她雖不及舒國治的晃蕩成精，但也夠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了。

迥異於台北人始終行如疾風的一般印象，柯裕棻因為喜愛散步，所以才能以她敏慧雙眼，看見從旁人視線中匆匆而過的各樣細節。這不是本能，而是一種生活態度。這樣的態度，大多數人（包括我）都是缺乏的。

很可能，正是明白自己有這樣的缺乏，才讓這本書贏得我（與某些人）的肯定與欣賞。自己做不到倒也算了，至少，我知道還有人這樣生活著行走著，那真是一種值得羨慕的美好啊。當羨慕（或曰「不嫉妒」）被轉化為喜歡，《恍惚的慢板》之獲得好評，便是理所當然了。

更妙的是，柯裕棻雖多從小處著手，但仍不免透露出憂國憂民的巨大焦慮：

「破壞已經來了，我們已經看見。不知道何時我們可以這麼寫：『時代是蓬勃的，已經在完成中，還有更大的完成要來。有一天我們的苦難，不論是恐懼還是傷痛，都要成為過去。』」---〈這一輪太平盛世〉

身處台灣，無法避免的共同命運何其多。氣勢如此磅礡的希冀，能否實現，仍未可知，但我們總該存有夢與希望。

就像對於我們自身，也該懂得更為理想的面世之道。柯裕棻說：

「…只有當我不再時時刻刻期待自己完整無缺，我才能夠不再害怕世界，我才能夠時時刻刻使自己成為手捧烈焰的人，能夠凝視過去，為它灼傷淚流，卻毫不後悔。」---〈恍惚的慢板〉

能夠不後悔，不容易，更絕對是個值得期待並準此認真努力的目標。當然，朝著目標勇往邁進時，為了收到比橫衝直撞更完好的效果，且讓我們放慢腳步，低速前行吧。



*後說：近來，【慢】字似乎已成「顯學」。從《誠品好讀》52期推出「尋慢味」專題以來，書肆裡接著出現了《慢食》（謝忠道，果實出版）、《慢活》（Carl Honore，大塊出版）…等書。當這樣的概念被持續推介，我們是當多加注意；但，相對於「快」，【慢】的細緻意義為何、好處何在，則尚待各人領會體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