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溫消失‧五
By sakurayuki

「真是個奇怪的夢。」藍海甜絲絲地笑著說：「嘻嘻，格米哥哥說愛我呢，如果這是真實的話，那該有多好。」

不過，她又隨即黯淡下來：「但是我還不想死啊，這是個預知夢嗎？難道我的未來會是那麼淒慘？」

她離開床鋪，換上一套長裙，配上一件棕色大衣，束了雙馬尾，打扮得乾乾淨淨。

「就讓那句說話永遠藏在我心中吧，畢竟只是個夢。」

藍海抬頭看看鐘，吃驚地道：「啊？原來已經下午了，我睡了那麼久嗎？我又沒有請假，老板必定會感到十分奇怪的！待會兒得好好賠罪。」她關上房門。

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藍海覺得自己似乎沒有理會過黑冰的感受，因為最初明明是自己不對，卻不斷地為自己製造一個又一個理由，好讓能說服他，她沒有做錯。

「對不起，我錯了。」她在心中默念。

她走到客廳，正想和黑冰道歉，卻被面前的景象嚇呆了。

黑冰坐在沙發上，他身旁擁抱著一個黑色短髮女子，他的神情很溫柔，在她耳邊訴說著綿綿的情話，聲音小得聽不見。藍海第一次看見黑冰會這麼溫柔地對待一個女孩子，甚至溫柔得連她自己都沒有試過呢！她感到酸溜溜的，很難過。
從那個女子性感的打扮及她戴著的五個銀色耳環閃閃發光，藍海知道那個女子是夜深。她頓時感到十分奇怪，究竟黑冰是何時和夜深這麼熟絡的？親蜜得使她的心不禁抽痛了起來，也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夜深已經和黑冰在一起了。

漸漸地，他們開始接吻了，夜深更解開黑冰的上衣，輕輕地吻他的胸膛，黑冰的雙手平放，頭向後傾，滿臉通紅，是難為情吧。藍海看到這兒，呆住了，她很想尖叫但怎樣也叫不出來，眼前的情景不知不覺地像水彩畫般慢慢化開，淚珠一顆一顆從她的面頰落下，她連忙用手掩蓋自己的嘴巴，不讓他們聽見她的哭聲，發現原來她在看，她轉個身，想要好好地整理一下她的思緒，實在看不下去了。

這時藍海聽見大門被用力關上的聲音，她扶著牆壁轉身想看看是甚麼事，卻正好和衣衫不整的黑冰四目交投。

「----藍海？」黑冰當時正整理自己的衣服，停止了，驚訝地望著她。

藍海甚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很想在黑冰面前大哭一場，要哭得泣不成聲的程度，訴說自己的委屈，但是她沒有，她忽然感到很不公平，不甘心，她沉默了，沉默得很不尋常，然後她笑了，是一種因過度痛苦而造成的慘笑，她緩緩地吐出一句話：

「你和我不也是一樣嗎？黑冰？」

黑冰擺擺手，一臉不在乎：「我根本就不喜歡她。」

藍海生氣了：「那為甚麼你要抱她？」

黑冰呆了一下：「妳自己不也去找格米嗎？妳現在竟然反過來質問我？妳這種人根本和夜深沒有分別！」

「我才不是，我只是愛他所以去找他而已！」

「因為愛他，所以妳做的事情就一定是正確的嗎？明明格米已經有女朋友了，妳還去找他投懷送抱做甚麼？妳知道人家會怎樣看妳嗎？妳果然是個髒女孩！」

「真本黑冰！你說話尊重一點好不好？是不是因為我去找格米你就討厭我了？」藍海無力地說。

「是呀！我討厭格米為妳所做的一切！不行嗎？格米有甚麼好？藍海，妳醒醒吧！當初妳不是很厭惡他的嗎？怎麼妳現在又愛上他了？妳放手吧！藍海！何必為一個不愛妳的人痛苦悲傷？」黑冰輕輕的說：「藍海，妳是屬於我的，妳明白嗎？」

「我不明白！唉，為甚麼無論我怎麼說你都是不懂？其實我……」藍海急了。

黑冰打斷了她的說話：「藍海，妳既然要不斷地為自己辯解的話，」他用手抬起藍海的臉。「那妳聽好了。」

「酒泉藍海，我根本沒有愛過妳。」黑冰放開了手。

「騙人！我不相信！」藍海皺起眉頭，生氣了。

「嘿，妳以為我真的是愛妳嗎？我只是覺得妳個性很有趣，樣子y為可愛一點而已，我才不會愛上一個地獄天使！只懂得殺人的怪物！」

「你這是甚麼意思？我是甚麼有那麼重要嗎？黑冰，你愛我是因為愛我本身，並不是因為我是甚麼啊！」藍海激動地抓住黑冰的肩膊。

「妳已經不愛我了，我又為何要愛妳？為甚麼妳是個地獄天使不是人類？妳是人類不就好了嗎？」

像在說出埋藏在心底很久的話般，一下子釋放出來了。

「你以為我很想當地獄天使嗎？你以為不斷地受到想殺人的欲望折磨很好玩嗎？你以為這樣的我很快樂嗎？」藍海愈說愈激動：「我是迫於無奈的呀！我當然想做回原本的人類，但是我沒有辦法呀！只能當地獄天使！我好痛苦！為甚麼你不能諒解我？你是愛我的對不對？黑冰？」

「妳覺得我會對一件殺人工具動感情？」

藍海叫喊了起來：「我是人啊！我是人啊！你知道的！你說過我仍然是人類的呀！」

如果要在殺人工具和代替品之間選擇，她寧願當一個代替品。


「我有傷害過你嗎？我沒有。」藍海哭得四肢乏力，身體發軟，黑冰一手抱著她的腰肢，不讓她倒下，他用手撥開她額前的劉海，清秀的臉龐呈現在他眼前。

「只怕有一天妳被那力量完全侵蝕，失去人類的意識，話就不是這樣說了。」

「黑冰……相信我好嗎？我會努力的，因為我把自己的幸福都交託給你了……」藍海迷迷糊糊的說，她實在太虛弱了。

黑冰木無表情的注視著她，她軟弱地靠在他的懷抱裡，她用手輕撫他身上夜深吻過的地方，帶著一絲倔強：「如果我是你的，那麼你也是我的，我是絕對不會讓其他人得到你。」

他良久沒有回答，然後放開了她說：「藍海，其實我們傷害彼此也夠深的了，我已經很厭倦了，即使繼續愛對方，也不會有好結果，我們……分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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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糕點，藍海今天有上班嗎？」糕餅店裡，一個黑髮男子正在和一個棕髮女子閒聊。

「沒有啊，我一整天都沒有見過她。」糕點一邊包裝好一份份曲奇餅一邊說。

「是嗎？」

「是呀，不過藍海也沒有請假，所以老板今天僱用了我和冬桃作臨時替工，她稍後便來工作。」

「冬桃是誰呀？」

「我也不知道說，只是聽過老板說她是個中學畢業生。」

「這些是甚麼？」夜空指著那些曲奇餅問。

「店子裡的新產品，只是一些牛油曲奇而已，挺好吃的。」

「也不及妳好吃啦！糕點！」

「啊？夜空，認識你這麼久，還是這麼嘴甜舌滑呢。」糕點羞答答的笑了。

「我在這些曲奇餅裡動了手腳，加了在愛情雜貨店找出來的材料，嘻嘻。」她笑道：「吃了的人會感受到愛情的甜蜜。」

「喔，先走了。」夜空隨手拿起一份牛油曲奇，再掏出五十元付款，說：「不用找了。」

糕點伸伸舌頭，叫道：「只成！沒錢卻學別人裝闊----」

夜空笑了笑，離開店子了。


他在街上百無聊賴地走著，忽然看見前方有一個嬌小的倩影緩慢的移近，那水藍色的雙馬尾決不會錯，她是藍海，她一定是藍海，只是今天的她比平日更加落寞，更加悲傷。


她一直垂著頭，沒留意夜空正在她面前，結果和他碰個滿懷。她慌張地張大了眼睛，說了句對不起，夜空清清楚楚地看見她的淚痕，藍海笑了一下：「啊？原來是你，夜空。」

「安呀，海姐，妳要去甚麼地方嗎？」夜空問。

「沒有呀。我只是四處走走。」

「那我們邊走邊談吧。」夜空看見藍海沒精打采的樣子：「妳不舒服嗎？海姐。」

「不是呀。我的精神很好呢。」在藍海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她的嘴角流出了血絲。夜空連忙拿出面紙讓她抹掉。

「謝謝，你好像經常光顧我打工的糕餅店呢，但你最愛吃的那種麵包，生產商快要停產了說，真可惜了。」

「不要緊，只要妳仍然在那糕餅店打工，我都會去光顧的。」

「你對我真好，謝謝。」

「我們一場朋友，不用那麼客氣，謝謝前謝謝後的。」

「但我就是想說……」藍海哀傷的道：「現在不說的話，我怕以後沒有機會說了。」

「傻女孩。」夜空竟感到有點心痛。

「事實上，我今天真的好失落。」藍海聲音如輕煙。

「為甚麼？」

藍海身體柔軟無力，夜空讓她的頭擱在他的肩膊上，他感到她十分冰涼，他的手輕輕搭在她肩膊上，但藍海沒有發覺。旁人看見，都以為他們是熱戀中的情侶。

「……我和黑冰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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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兒和海女放學回家，看見屋裡灰灰暗暗的。

她們亮了燈，只見客廳十分凌亂，黑冰坐在一角沉思，他身旁放著兩罐啤酒，一罐喝光了，另一罐還沒喝。

「爸爸？我們回來了。」星兒和海女放好書包，忽然感到有點兒不尋常，因為黑冰很少喝酒，海女輕聲地問：「媽媽呢？媽媽在哪裡？上班了嗎？」

「她走了。」黑冰毫無感情的說，但從他哭紅了的雙眼看出他很傷心。

「你們吵架了嘛？」

黑冰沉默了，他回想起藍海既傷心又不憤的樣子，她說道：

「你要分開的話，我也沒有辦法！」然後她奪門而出了。

「……」

「你氣走了媽媽！？」海女生氣地喊道。

星兒叫海女安靜一點，然後站在他身旁。

「……我只是給她最徹底的傷害罷了！她不肯放手的話只會讓大家痛苦，所以我逼她放手，我要她知道，不肯放手的結果，是一無所有！」黑冰大喊道，開了一瓶新的啤酒，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爸爸，其實媽媽好可憐呀。」星兒捉住黑冰的手。

「她可憐！？她有甚麼值得可憐？」

「你沒有發覺嗎？」星兒蹲在他身旁，凝望著上空。「你沒發覺媽媽總是手腳冰冷，面色蒼白嗎？她甚至連走路的氣力都沒有了！」

黑冰驚訝地望著她。

他拍了拍自己的頭：「我真笨！我和她一起這麼久，怎麼連這樣的事情也沒發覺呢！？」







「……我總是有預感，媽媽將會離我們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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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讓你選擇，你會寧願夜深是地獄天使還是人類？」藍海看著商店的櫥窗問。

「是甚麼也不要緊呀。」夜空笑著。


藍海回過頭來：「為甚麼？」

「因為同樣是『人』呀。」

「甚麼？」

「只要有『人的元素』，妳就是『人』。」夜空注視著她，她忽然感到有點奇怪。

「甚麼是『人的元素』？」

「就是有『人』的特質，例如禮義廉恥、同理心、文明等等。」

「喔。」

這時他們的臉距離好近，夜空幾乎碰到了她的嘴，藍海疑惑的皺著眉頭。

「夜空？」

一剎那，夜空真的好想吻她，他感到心跳得好快好快，藍海的前額冒出了汗水，但他最後都沒有吻，只說：

「……海姐，妳哭過對不對？」

藍海搖頭：「最少現在沒有哭。」

「我知道妳的心在哭。」

「……」




藍海帶著夜空到了一間酒吧，甫坐下，她便對酒保說：「勞駕！請給我兩杯雞尾酒！」

酒來了，藍海一下子喝了半杯，沒喝過酒的她立刻咳嗽了起來，夜空連忙拿走她手中的杯，道：「妳不習慣喝酒的話就不要喝了，海姐。」

「不！我想喝！我會慢慢地喝的。」藍海的臉頰漸漸染上了一層紅暈。

「好好好，妳慢慢地喝，不要急。」夜空遞酒杯給她，她費力地把酒灌下肚子去。

「啊，好難過喔。」她嘆了一口氣。


「黑冰不愛我了！大家都不要我了！」她哭喊。

「妳醉了，海姐。」

「我沒醉！我還能喝呢！」她又喝了另外一杯。


「我真的有那麼壞嗎？我真的有那麼髒嗎？格米哥哥，你不是說過我一點也不壞嗎？為甚麼連你都不愛我？你一定在騙我！不然為甚麼你會不愛我？你們真的那麼討厭我嗎？黑冰，為甚麼你不諒解我？」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啊啊……」

「不要喝了！海姐！」夜空一手撥掉她手上的酒杯，「碰咚」一聲，酒杯碎了，裡面的酒瀉了一地，他沒管，緊抱著她，她在他懷抱裡不斷顫抖著。

「為甚麼他們都不愛我？夜空？」

「藍海！他們不愛妳都不要緊，還有我啊！」夜空的臉紅通通的，不顧一切地喊道：「還有我呀！藍海！我愛妳！我愛妳呀！妳聽到嗎？」藍海的瞳孔擴張，定定地看著他。


「……藍海，當我的女朋友好嗎？」

待續



sakurayuki的話：
這章好煽情呢，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