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幸福時空
五月雪—油桐花,隨風飄落,淡香氣味,在妳肩上停留了一朵,遠看背影,粉紅襯衫、些許花紋的白色長裙,那一幕,純真無疑,未曾忘懷。 鐵路步道上,一前一後,約差三公尺,多麼遙遠的距離,噹—噹—噹,已消失無蹤,我,霎時,清醒,那如夢似幻中。
那一年,海灣的夕陽真美,我倆在一間有著落地窗的冰店,裡頭牆壁的架上,擺了許多小玩偶,而店裡的橫木條椅,則是用天藍色的油漆粉刷過的;木頭桌,則是白沙灘顏色,桌上放了一個玻璃瓶,是讓有緣人將貝殼放進裡頭的,於是我倆將下午在沙灘上撿起的貝殼,輕放下去,咚—咚,那最美麗的兩顆貝殼,隔著玻璃,好有距離美。
曉語,現在,是否也是距離美?
今天下午我到機場為妳接機,開車回家的路途中,妳問我是否瞭解「螢光魚」呢?我搖搖頭,妳仔細對我說:「牠在黑暗中,還是能閃著光亮,但人們只看見光鮮亮麗的一面,非常羨慕,可是牠會流淚、會孤單、會恐懼,這些被牠的外表掩蓋住了。」聽完,我點點頭,並思索著這深層的談話。
海外旅遊記者加上編輯的工作,妳總是很忙碌,而我,則是擔任婚紗照攝影師,淡季時,就能有時間,到處走走,拍幾張風景照。
新人們的甜蜜,羨煞旁人,我在想,何時?我倆能不再仰望夜空,等幸福滑落?不再讓咖啡的熱氣,朦朧了等待?衝突美,是妳的獨特魅力,典雅的外表下,繫著一顆獨立且自由的心;提著一整箱裝滿熱情的行李,飛向下一個天空!
回到家的妳,盥洗完後就先睡了,我看看手錶後,則帶著相機出門晃晃。
沒想到傍晚突如其來的大雨,打消了原本拍晚霞的念頭,唉!大雨加上今天又是黑色星期五,黑沉沉的地面,直愣愣的雙眼,我想了想,來拍雨景吧!拿起了相機,剎那間,轟—轟,只知眼前灰濛濛的,「咚—」的大一聲,左腳邊感受到強烈的水花濺起。
醒來後,我清楚看見,一位約莫八十幾歲的老先生,向我走近,他告訴我:「你有選擇的機會,也有放棄的機會,想清楚再回答我,在這之前,我會擺三台相機在你面前,按下任何一台的快門,就會帶你到不同時空裡,如果想將三台中的每一個時空,都體驗完,須花三天的時間,也就是說你只剩兩天可考慮。」
我問:「難道我只剩五天嗎?」
他說:「不是剩下五天,而是這五天會決定你接下來的人生。」
正當我低頭思索,這是夢還是現實時,喀—喀,只見老先生從房間走了出去,我急忙從坐的床上下來,想上前問清楚,但門突然的啪!我轉了轉門把,發現已被鎖住了,接下來只剩一陣敲打,最後只能默默走到那三台相機面前,我想我已掛著一張似乎犯了錯,所以要贖罪的臉皮。
仔細端詳橫白色長桌上的相機,我這才發現,每一台相機前放的紙牌上,都寫有一個詞語。
第一台—「最近的距離」
第二台—「最深的秘密」
第三台—「最美的漣漪」
我心中對三台都充滿了好奇,不過第二台—「最深的秘密」,讓我迫不及待想知道,到底蘊藏了什麼秘密,不管了,就先按下這台的快門吧!
喀嚓!全身感覺被吸走一般,猛然睜大眼一看,我居然站在名為「寵物魚」的店家面前啊!心裡想著這是哪門子的秘密時,同時我看見自己穿越時空的身體,天啊!竟然變透明了!
下一刻,妳居然出現在我身旁,並從容的走進店裡,我緩緩的跟隨在妳身後,妳走到一個水缸前,突然掉下眼淚,我看了看水缸裡,發現就是妳最喜愛的「螢光魚」,我腦子充滿疑惑,不懂為何你要哭泣?現在的我無法與妳對談,更別說安慰了,妳掉的每一滴眼淚,對我而言,如同刺進心中,針針難受,卻只能默默在妳身旁。
妳拭去眼淚,走出店門口時,我緊跟在妳後頭,環顧四周,已是黑漆漆的深夜,道路上人煙稀少,隱形般的我與妳一同步行,在路途中看著妳啜泣的背影,我明白自己只能默默守護......妳的心疼......但我還是在你身後說了我愛妳......即使妳聽不見。
與妳一同回到家時,「咻—」,未知的力量,又將我帶回原本的病房裡,而我看了看橫白色長桌上的相機,只剩下兩台了。
雖然看到了悲傷的妳,慶幸的是,至少看到妳了,我也只能這麼樂觀的想著,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起床時,我看了看錶,已是第二天的早上。我在床邊不斷思考與猶豫,好不容易走到橫白色長桌前,卻遲遲下不了決定,最後我想第三台—「最美的漣漪」,應該最令人愉悅、賞心悅目了,再一次按下快門。
「咻—」
我卻站在那天傍晚,下著大雨的道路上。
我撿起當初我掉落的相機,查看有無壞損,突然我的視線停留在裡頭的一張照片,不論是角度、遠近,都抓得特別漂亮,連自己都驚訝,我想,是相機掉落的瞬間,不小心按下快門,才正巧捕捉到這漣漪,美麗波紋、水珠跳動的一幕!
高興之餘,我抬頭一看,一位女子走向了我,卻不是妳—余曉語,而那位女子,對著我微笑,輕聲道:「你好,你喜歡攝影?」同時,我心中的疑問是,為什麼這女子看得見我?不過我還是回答了:「對啊!初次見面,妳好!」
「我也是!那你叫什麼名字?」她問。
「裴華偉」我回答。
接下來,我也同樣問了她的姓名,彷彿詩人的香氣—夏郁。
「可以讓我看你拍的照片嗎?」
「恩。」我點點頭。
看完之後,她問:「你明白”靜”的意思嗎?青與爭,是在內心青野中與她爭,她是誰?她是另一個自己,爭什麼?是爭取”幸福”?還是競爭”自由”?」
聽完後,我愣了好幾秒。
接著她又說:「漣漪,波動;水珠,跳動,照片是”靜中動”,那靜默中的想法拉扯,最後總結出一個自我。」
說完後,她的背影,潑墨般漸漸暈開,話語卻層層堆疊在耳畔,沉重的回音。
另一個自己,我想是同類,而我和妳的問題,夏郁為何如此清楚?思考的同時,我又再次回到那奇幻的房間裡。
為了解決滿腹的疑問,我只好快速按下那最後一台的相機—「最近的距離」。
抵達最後的時空中,只覺渾身熱氣,我觀看四周,有鐵路步道,並且發覺有好幾棵油桐花樹,地上有些許從樹上飄落下來的花瓣,突然,素雅的衣著,讓我有了第一個直覺,就是妳,而下一秒,我想起這幕,與夢裡的場景一模一樣,現在與妳的距離,目測真的相差三公尺左右,但令我好奇的是,這夢的結局是?
難道這次也是一樣,火車來了,噹—噹—噹,就沒了嗎?說也奇怪,我看這鐵路上的鐵軌已年久失修,沒必要的話,火車也不會來,所以今天是特例嗎?
噹—噹—噹,聲響不斷逼近,我看見了妳的身影驚慌,以致跌倒,想起身,裙子卻卡在鐵軌中,我想上前,身體卻無法移動,我已四肢僵硬,而火車的快速,硬生生將妳的腿毀了,血淋淋的就在我眼前,我心痛,但我知道,你的痛不欲絕,我連萬分之一都比不上。
「轟—」的一聲,我又離開了這。
正當我悲慟時,那位老先生又出現在我房間了。
「先把眼淚擦乾吧!我會跟你解釋的,而且你還有選擇的機會。」他說:「但我只能跟你解釋”一台”相機的內容,跟你說完後,你必須在兩天內考慮完,時間一到,選擇你要的某一台相機,或者你什麼都不選,來決定你接下來的人生。」
「那麻煩你跟我解釋第一台—最近的距離。」我說。
他問:「確定解釋這台嗎?」
「恩。」我堅定的回答。
他說:「妳心中的未婚妻—余曉語,在她的人生中,有一個非常大的劫難,就如同你看到的那樣,不過你有改變的餘地。」
「是什麼?」我問。
「你必須選擇第二台—最深的秘密,如果你任何一台都不選,你會直接擁有第三台—最美的漣漪,我的解釋到此結束,好好考慮吧!」
他說完後,又在我眼前消失了。
選擇的第一天,我獨自一人坐在床上思考,在第二台相機時空中,我看見了曉語的哭泣,如果非得選一個,與其看她受傷,還不如忍痛看她哭泣。很快的,我已做好了選擇的決定,這時,那位老先生又出現了。
他似乎聽見我的心聲,問我:「確定嗎?還有一天可以考慮喔!」
他又問:「如果我告訴你,你的未婚妻,對你們的感情不忠誠,她愛的人不是你,你相信嗎?」
「如果我告訴你,你的未婚妻,她不會與你一起爭取幸福,因為你跟她是同類,她要的只是自由,她不想被婚姻束縛住,你相信嗎?」
「如果我再告訴你,一切都是假的,而夏郁那女子,才是會與你步入禮堂的,你相信嗎?」
老先生說完這些話後,讓我的心疑惑與動搖了,在很久之前,我不是沒有想過某些問題,她與我交往,是否只是為了氣她前男友,無法體諒她的工作?還是我想錯了,她是真心愛我?這些問題,我全都想過,但最後,我選擇相信她。
至於同類,我必須承認,我與她是同一種人,但我與她只是為了生活而忙碌,
所以會想有個自己的自由空間,好好放鬆,並不代表我們不想幸福,在「幸福中的自由」,不是被框框限制住的,它是難得的、珍貴的,與「自由中的幸福」相比,「幸福中的自由」有著昇華版的自由與無限量的幸福,這自由是被幸福包圍的。
如果我選第三台或什麼都不選,都會看到夏郁,甚至與她結婚,對我來說,與其選知道結局的,還不如選不知道結局,來得有意義多了,這樣的人生才叫體驗,而且我現在愛的人只有曉語,我希望能盡我能力救她。
今天是選擇的最後一天,老先生緩緩的打開了房門,向我確認最後的選擇:「你最終的選擇是?還是第二台嗎?」
「對!第二台—最深的秘密。」我篤定的回答。
「好吧!那請你拿著第二台相機,然後走到房門外。」他還說:「祝福你!接下來的人生。」
接著,我拿著第二台相機,與老先生以微笑代替告別後,小心翼翼的走到門前,轉了轉門把,開了門後,只見一束光,嘩—唰,我再也不見那房間了。
「啪躂—」
從鏡子裡看自己,哇!我竟變成了一條「螢光魚」了,所以我也必須終生在魚缸生活了,我都明白了,用我的雙腿來換她的雙腿,我不後悔,至少我是條閃亮、漂亮的魚,而且她最喜愛的就是這種魚,以後她會常來看我吧!
我也只能如此樂觀以對。
某天晚上,有人看著我哭泣,我隔著玻璃仔細一看,是妳—曉語,一切的一切,我更明白了,這場景真的就是第二台相機的內容,只是這次,應該說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守護妳走回家,更別說過一生了。
想到此,我的眼淚不自覺流了下來,只是在水裡,沒人看得見,但只要看見妳,就算與妳一起流淚,對現在的我來說,已是一種最奢求的幸福!
妳說:「螢光魚,牠會流淚、會孤單、會恐懼,這些被牠的外表掩蓋住了。」這句話我全都懂了,我現在就是牠,但只要能時常看到妳來看我,雖然我只是一條魚,也是一條愛妳且被妳愛的螢光魚,這樣的幸福,對現在的我來說,已足夠了。
妳走後,我看見一位老先生,走進了「寵物魚」店裡,並走向我面前,然後蹲了下來,我認出來了,是那房間裡的白髮老先生。
他告訴我:「你可以變回人類了,之前問關於你的未婚妻”你相信嗎?”的那些話,是騙你的,其實夏郁是余曉語同母異父的親妹妹,而且她也不是會與你步入禮堂的人,騙你是她拜託我的,她與姊姊的感情很好,不過她在17歲那年,過世了,她在天國裡,意外發現一本事件簿,看見裡頭曉語的劫難,想要幫她姐姐擋掉,而你經歷的一切,是她想藉姊姊的劫難,來考驗你對曉語的真心與信任,如此一來,她才能放心將她姐姐交給你。」
「恭喜你!打破了自己心中的懷疑,是真心相信這段感情,並且我相信,你會勇敢的與她共創未來的幸福。」他微笑的說著。
我問:「那我變回人類,夏郁怎麼幫忙擋掉劫難呢?」
「夏郁一輩子都無法當人了,所以她會一直留在天國,但她對姐姐的感情令人動容,所以我會好好照顧她,別擔心!」最後他還說:「除了你的真心與信任幫忙外,還有夏郁的堅持付出,你變回人後,跟曉語一同向她道謝吧!」
「咻—」
睜開眼,我發現自己正躺著,看看周圍,不是之前的房間,是醫院的,而妳—曉語,坐在我病床旁,並握著我的手,卻已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妳醒來,看見我已重生,妳又再次流淚,但我知道這次是高興的眼淚。
我問妳:「為何我會躺在病床上?」
「因為你的頭部被閃亮掃過,不算真正擊中,但還是有危險。」妳回答。
「一切早有注定吧!」我說。
正當妳滿臉疑惑時,我將昏迷時經歷的一切,告訴了妳,也問了妳:「是不是有個同母異父的親妹妹,姓夏,名郁?」
你聽完了一切,並默默點頭,然後妳說:「沒想到前幾天,我妹妹託夢給我,告訴我會幫我找到真心愛我的人,這個約定她真的做到了,只是沒想到她為我犧牲了這麼多。」
「等我出院後,就馬上一起去看夏郁,好嗎?」我說
你微笑點點頭。
悠閒的星期六早晨,空氣清新,趁太陽還沒高高掛之前,我與妳一同爬上山,妳說夏郁的墓在最頂端,可遠眺遠方另一邊的山巒。
我拿了一束百合花,放在墓碑前,「夏郁,在妳的忌日,與妳姐姐一起來看妳,真的感謝妳!感謝妳的付出!」我微笑說著。
接著,妳慎重地走到墓碑前:「我最親愛的妹妹—夏郁,姐姐即將與華偉,明天到教堂公證結婚了,感謝妳的無悔付出!我感受得到妳在天國的祝福,姐姐也在這裡祝福妳,一切安好,天國快樂!」
「這一切的一切,釀成了幸福,幸福中的自由,才是深層的渴望、無限大的擁有。曾經我計較著我愛妳比妳愛我還多,但我最終明白,付出是幸福的,至少我還有能力付出著,妳的淚水也訴說著一切,謝謝妳!我們沒有誰愛誰,因為我們都比愛自己還要愛著對方。」我堅信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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