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約了朋友見面，喝一杯。地點是天母的犁榭。

在前往天母的路上，我們說著最近的事，報告一下近況，他說起他的八卦。他喜歡泡天母酒吧，有一、兩家去的熟了，還沒進門吧台裡的小姐就老遠換著他的名，貴客似的。前一時我聽說他在追求其中一個女孩子，站在吧台裡調酒給客人喝，陪寂寞的人聊聊天，玩玩牌，划酒拳，這職業也只是這樣，卻也給許多人派了不是，姑且叫她小鈴吧。

第一次見到小鈴，說真的我旋即忘了，昏黃燈光下的夜店，人的相貌都是說不準的，心也是。她像所有時髦的小妞一樣，很容易忘記的，她們讓人眼前一亮的持續力都不足。金色毛躁的頭髮，小臉單眼皮，身材屬瘦型的，但也不突出，很多女人太瘦就像沒發育的女孩，偏偏在很成人的場所工作著，也許不成熟的只有她的外在，我看不準的，也沒有興趣。追她，我看不出有什麼特殊理由，歡場的女人，她們的熱情都有待商榷，若說她在作戲，演技還待加強，錢在作怪呀。

他私下約她出來玩，聊天看電影，她總說沒空，好像出來了一次，也不盡興，後來就說她有男友了，不方便。漸漸他也算了，她待他是客人，他也只好也待她如此。

酒，還是可以照喝。

但是說也奇怪，情人節的時候，小鈴又主動打電話來，故做生氣的說：「喂，你怎沒有打電話祝我情人節快樂？」他有點莫名其妙，不是說有男友嗎？不欲談感情？反正這似有似無的關係也像持續著，也像斷了，反正他沒在追求，偶爾還是去喝一下，後來他認識了也去玩的客人--曼筠。他約她出來一次，吃飯，但很快感覺曼筠對他沒有興趣，因為她裝都不想裝。

隔了一段日子，店去的沒那麼勤了，聽說小鈴離開了那間他常去的酒吧。又隔了一段日子，陌生又模糊的曼筠竟然打電話給他。小鈴到了曼筠的公司，她們成了同事，關係親密起來，曼筠苦惱的是，小鈴對她時時親密過了頭，手毛腳毛，有點女同志的味道。但是更八卦的事，小鈴還真有男友，她大概是雙性戀。

故事聽到這裡，我心裡覺得沒有新意，但是還不忘消遣一下他---
「這世界也真小，你也真厲害，前後女友還可以搞在一起」

我說沒有新意，還真是沒有新意，這種結構的故事真乏味，這不知道是身為同志的好處亦或是壞處，反正你是同性戀，大概已經突破了道德的最高級，我很容易聽到各種人的私隱，情慾的居多，不倫也有的，交情深淺不是問題，要不是我真的很貼心，大概是說的人淺意識都覺得你會懂，可以接受。當人們青春少艾，還在少女情懷總是詩的時候，我們早已開始接觸情慾的，迷失的，危險的人性功課，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不能光明正大的宣洩情感，你幾時看過台面下的東西是好的？陋室藏明娟，要美才是明娟。

玩笑開的過火了，夠毒，馬上就遭報應。

進去犁榭沒多久，那天的樂團似乎是新面孔，場面一直熱不起來，笆樂歌唱的不夠味，他們自己挑的歌又太冷門了。忽然，剛剛說的八掛女主角齊齊出現，可嚇壞了我，閒談莫說人非呀，真是。一票人進來，七八個人，有男有女，看情形有一個大頭請客，大頭做不知幾零年代的打扮，一身頭尾的白，年紀不小了，不服老，罩一件很像西班牙鬥牛士的亮片背心。有趣的是，他們一堆人就坐在我們旁邊，也不知道他們哪來奇怪的默契，曼筠竟然要裝著不認識我朋友，我猜不出這有什麼忌諱可言，大家關係都那麼無關緊要，說謊，需要大精神，值得的才做呀，為了怕小鈴誤會，曼筠推說跟我認識，天，又沒串好供，她在桌底下踢我，我則驚訝一臉，我認識妳？哎，那晚我的臨場應變能力，零分。但是也不能怪我，聽故事的旁觀者，本來就有事不關己的距離感，哪知道會臨到自己頭上，無端做了插曲。

反正好像也沒什麼人在意，胡混也過去了，我猜想沒有人真正在乎過什麼，大家心照不宣吧？朋友貼近耳朵說：「我真搞不懂，她明明不喜歡，但是又要給她機會，一起出來玩。」

他在說曼筠。

我說：「所以這種事，她們自己都有一點意思吧！即使有同性喜歡，大抵也是種魅力證明」無風不起浪。我觀察曼筠，發覺她有種成熟的韻味，即使她年記不大，猜想她是那種人，大概很年輕就有個成熟面孔，到了現在，年紀符合了，但是看上去又顯得比實際年齡大了些。大眼睛，但還不太會流動，厚重滿滿的及肩長髮，打了層次的，微豐滿的身材，黑色緊身衣，累贅的罩著一件色彩斑斕的披肩，顯示她還是拘謹的，她跟她們來，這些人的圈子裡總容的下她一個位置，但是她不太融入其中，我猜不出她是怎麼想的，不愛玩別出來，不然可以早點走，要不，不想應酬，可以自己一個人來。小鈴還是那個樣子，我又看了她一次，還是馬上就忘了，她卻記得我，幾個月前去過一次。

友人離席一下子，回來發現大家併了桌，地方小，反正都認識的吧，他們說。兩打試管酒，大家舉杯，不知為慶祝什麼？我不會記得妳，你也不會記得我。威士忌，蛋糕端上來了，座中有人生日。說實在我不太能應付這種場面，朋友靠進說：「要閃人趁現在喔」，呵呵，合拍。

友人說不夠盡興，但是涼風一吹，飄起小雨，興致也沒了，下次吧。
這一個星期六，這個城市忽然變得好小，在煙幕迷離的夜光舞台，牽扯不清的男男女女，仍然在努力試探著、衝撞著，也許我們註定的情慾也真如同一個小圈圈在環繞著，小的令人發噱，回到家，我還是我，從迷霧中歸於單純。